另一边。

    “你别穿那件皮衣，穿这个。”董慧拿出一块压箱底的破布。

    邱光明嫌弃得要死，“我邱光明走到哪里都是体体面面的，穿一块破布算怎么回事？不是丢我的脸么！”

    董慧无语，耐心解释道：“咱就是得惨，你要是不惨，怎么吸引外人的同情心？如果那死闺女敢不认我们，我俩就穿得破破烂烂地往路边一坐，又哭又闹地撒泼打滚，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指责她，她就只能任我们拿捏了！

    再说了，她都被有钱人包养了，兜里肯定有钱，她要是不想被人砸臭鸡蛋，遗臭万年，就肯定得给我俩买新衣服，到时候你想穿皮衣穿皮衣，就是要穿西装，她也得给咱买！”

    “遗臭万年，这个成语用得好！”邱光明深深地赞同了，并果断换上破布条子。

    面都还没见上呢，他就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成为逼格男人的场面了。

    两人灰头土脸地进了城，竟然真就找到了负责邹茜案子的分局里去。

    夫妻二人站在门口，被警局里扑面而来的庄严正气吓住。

    “你去说。”

    “不，你去说。”

    “你是男人你去！”

    “你是女人比较好说话，你去！”

    董慧和邱昌贵在门口跟做贼一样，小声地互相推诿着。

    一位负责内勤工作的警员盯着他俩看许久了，本不想理会，但他们又偏偏站在正门口，既影响别人进出，又挺影响市容的。

    小警员无奈上前，“你俩干嘛的？”

    邱光明下意识把董慧往前一推。

    董慧被迫出头，只能硬着头皮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警察同志你好，我们是来找人的。”

    小警员眉头拧成弯弯曲曲的蚯蚓状，找人就找人，笑得那么狰狞，像是来杀人的一样，他咂巴咂巴嘴，告诫自己不能以貌取人。

    他淡淡道：“进来说吧，别挡在门口了。”

    “哦，好的！”

    俩人像得到特赦般，跟随警员走进办事大厅。

    “你们找什么人？他跟你们是何关系？他是失踪了么？如果是失踪的话，那他大概失踪了多久？”小警员说着，还拿出了登记表。

    董慧嘴角往下压，一鸣惊人地哭嚎起来，“我们来找小女儿，她叫邱灵，失踪有一段时间了，大概一年半的样子。”

    “一年半？”小警员震惊于失踪时间，都没来得及去纠结邱灵这个名字，他手一顿，古怪地看着二人，“我看你们风尘仆仆的，应当是从区县来的吧，之前有在本地报过警吗？”

    董慧心想，当初父女俩拿刀对砍的事闹得整个灵羊镇无人不知，邱灵跑了之后，他们被妇联主任拎过去一顿痛批！

    刚应付完妇联主任，痛失‘媳妇’的刘家就找上门来，应付完刘家，昌贵又学那死闺女偷钱跑路，现在昌贵都还在外头奔波受苦，他们哪里有空管一个丫头片子的死活？更别说报案了。

    别看小警员年龄不大，他做内勤好几年了，一眼就瞧出眼神飘忽的董慧不对劲，“你们到底有没有报过警？”

    董慧和邱光明对视一眼，抿着嘴唇没说话，就当是默认了没有。

    小警员心想，这是什么不靠谱的父母？

    他用鼻子哼出口气，追问道：“你们小女儿多大的？”

    “19岁了，她离开家的时候刚满18岁。”

    小警员悟了。

    这个年龄的孩子，都已具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基于以上情况，什么条件下，父母才会在明知道孩子失踪，却不主动寻找呢？

    除了‘此父母’是个人贩子以外，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孩子是在与父母吵架后离家出走的，父母为了赌气，故意不寻找孩子。

    当然，人贩子不会傻到来警察局里找孩子，显然，眼前这对夫妻对应第二种情况。

    小警员冷了语气，故意诈他们：“一般的父母，在得知孩子失踪后，会第一时间报警，而你们却在时隔一年半之后才报警，你们口中的小女儿，确定是你们的亲生孩子？！”

    董慧果然被吓到，忙解释：“千真万确啊！那孩子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我能不知道吗？”

    “那好，把你孩子的身份证号码，照片都给我，我这就帮你们在后台登记。”小警员伸出手。

    “这。”董慧一脸为难。

    小警员眸子微眯，“怎么，不是说孩子是你亲生的吗？背不出身份证号，总不至于连张照片都没有吧？”

    是的，董慧还真没有。

    别说照片了，邱灵一年到头的衣裳都没几件，她一走，董慧看见就心烦，然后全都丢了......

    一直被绕来绕去，邱光明急了，不耐烦地冲小警员道：“我们是来报案的，你就负责把人给我们找到不就完事儿了么，咋那么多话呢？”

    “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吼什么吼！”开玩笑，当警察要镇不住泼皮无赖，他身上的皮子不如脱了去。

    被小警员一吼，再被那凛冽的目光瞪着，邱光明刚升起的气焰立刻就萎了。

    董慧怕男人被关篱笆子，忙低声下气地讨好道：“哎呀，警察同志不好意思，我男人他还小...呸，不是，他乡下来的不懂规矩，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小警员压根不吃这套，“在警察局，不懂规矩的都被关在了后面的房间里。”

    “不敢了不敢了，我们再也不敢了！”董慧急忙把邱光明往自己身后藏。

    小警员耐心告罄，“找人需要你们提供明确的身份信息，如果没有的话，那就等找到再来吧！”

    “我们有其他线索！”董慧忙道。

    “在哪儿？”

    这要怎么形容呢？

    董慧左思右想，忽然瞥到警局里正在播放新闻的电视机，她双眸一亮，“警察同志，昨天晚上的新闻联播里就出现了我家小女儿的脸，我们也是在看到新闻后，才匆匆赶来这里的。”

    近日，为了提高民众对人贩子的防备心，警局一直在重播着之前的新闻和采访。

    既然董慧提出来，小警员就去找到局里保存下来的新闻联播视频，将昨晚的报道调出来给二人看。

    看了一会儿，董慧指着电脑屏幕里那个出现的身影道：“是她，我的女儿就是她！”

    那激动的双眸像是在说：看吧，我没有骗你吧！

    小警员按下暂停键。

    屏幕上的那张脸他认识，邹茜一案，这个小姑娘整天都陪伴在其父母身边，又是送饭又是安排住所，因为在警局待的时间久，他们偶尔会聊上两句，对方是个特别心善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这样一对父母？

    真是歹竹出好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