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

    刚下飞机就接到桂花婶电话。

    偷感十足：“门口坐了一个中年人......不知道是谁，一直不走，还扒门缝，你等等，我偷偷拍张照片。”

    过了一会儿。

    邱灵接到一条彩信。

    一个狗狗祟祟的中年人坐在她家台阶上，抽烟。

    侧脸完全看不出是谁。

    罗小雨也说没见过。

    怀着好奇心到家。

    台阶上的男人脑袋一垂一垂的似乎在打盹，听见行李箱搁在地上的声音才苏醒，他发现眼前人正是他要找的人，便快步起身上前，“邱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好大一股烟味袭来。

    转身就对上男人满是红血丝的双眼，看上去血管都要爆开似的，太有冲击力了，“你，你是？”

    “我是甜妹儿冰糕厂的厂长啊。”男人带着讨好的笑。

    邱灵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罗小雨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眼，看到厂长脸上标志性的痣，才认出来，“的确是他。”

    在邱灵印象中，厂长虽然长得不帅，但也精神，可眼前的人看上去有一种颓废和沧桑感，可能跟他强颜欢笑的表情有关吧，顶着稀稀疏疏的发丝看上去还有点像变态。

    “进来坐吧。”

    厂长稍显局促。

    进屋行李还来不及收拾，罗小雨便去烧水。

    甭管来人是谁，客人上门先奉一杯热茶也是应该的。

    “咱们两年没合作了吧，厂长找我有什么事？”邱灵一开口，就是赤裸裸的现实。

    先把关系摆在这儿，希望厂长能明白。

    厂长扭捏不安地接过茶盏，再抬头眼眶已经湿润，“请邱小姐救我一命。”

    邱灵和罗小雨面面相觑。

    “厂长不妨直说。”

    要说交情，他们除了合作，平时基本没交流，唯一一次情绪波动的见面，还是厂长上门赔礼道歉。

    怎么也没有好到，给他救命的程度吧。

    厂长掬了一把辛酸泪，将厂子遇到的问题娓娓道来。

    所以就是，甜妹儿冰糕厂因经营不善面临破产，厂长不想白手起家打拼的事业功亏一篑，上门求助来了。

    目的无非两个字：借钱。

    邱灵面色未变，“厂长知道为什么这两年我不跟你合作了吗？”

    厂长眉心一跳。

    不仅是邱灵，许多老客户也渐渐跟他疏远。

    其实他隐隐也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工厂守旧，一直以来没什么创新，市面上别的品牌层出不穷，竞争压力变大，但尽管如此，我甜妹儿冰糕厂却一直以来都注重生产标准，从未出过错。

    之后，我也会聘请新团队进入工厂，将产品丰富化。”

    “除此之外厂长就没发现别的问题么？”

    听邱灵开口提问，厂长瞬间看到希望。

    他的身体微微偏向于邱灵，似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下才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我之前的管理方式也有问题，应该制定更严格的规章制度。”

    “所以，你是把厂子里的搅屎棍都开除了？”邱灵心想，人呐，果真都要等到死到临头了才会幡然醒悟。

    结果厂长痛心疾首地说：“底下那些个煽动情绪的员工都被我开除了，以前工厂好的时候，我对他们多好，从来不缺发工资，甚至过年过节也有福利。这次才1个月没发工资，他们就开始闹！车间主任也一直在追问，真是令我心寒！”

    邱灵原本就没打算帮厂长，现下听了这种话，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员工付出劳动力，企业支付酬劳并发放福利本身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到了厂长嘴里就成了他的格外恩赐。

    ‘我可是给了你们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啊，你们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怎么可以因为一个月的工资就闹起来，让我难做呢？’

    哇哦，好经典的言论。

    邱灵最讨厌这种老板了！

    “你走吧，我帮不了你。”她态度决绝。

    厂长十分不解，刚才不还挺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他哭求道：“请邱小姐施以援手，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打扰，只需要200万，我资金回笼后一定尽快还给您！”

    他的年岁都可以当邱灵的爹了，眼下这番低三下四的求，他也算是将面子和自尊全部抛之脑后。

    邱灵不想给他任何看到希望的念头，直白道：“你上面说的问题只是甜妹儿冰糕厂面临的困境之一。

    你应该知道，我每次只是购买冰袋、奶布丁这两种饮品，所求并非品种多样，可是我也能发现你家产品的质量在逐年下降，最后跌破我的底线，这是我与你终止合作的最大原因。

    除此之外，你管理能力不行，你收留了那么多亲戚在工厂工作，却没有能力管好他们，关系户横行，他们犯了错从来都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将工厂搞得乌烟瘴气，规章制度也变成笑话，这种情况我遇见多次，实在觉得你不是一位好的领导人。

    还有，你不是个好老板，工人要养活家庭，工资是他们唯一的经济来源，你不懂的体谅他们的难处，却认为他们应该无私为你奉献。

    你对兢兢业业的螺丝钉尚且如此，我真不敢把钱借给你，我怕最后钱要不回来，还会被你揶揄死。”

    听下来，厂长觉得自己挺无能的。

    可，可邱灵毕竟不能切身体会啊，他也有他的难处。

    他的大脑里经过了一番天人交战。

    最后起身。

    “噗通！”

    他跪在邱灵面前。

    邱灵立马避开了。

    “您说的问题我都改，我打欠条！或者我把房产抵押给您！”既然邱灵愿意跟他说这么多，那应该也是顾念合作情谊的吧？

    “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找上您的。”

    邱灵真是服了。

    病急乱投医，人走投无路起来，真的会失去理智。

    她真想给自己一嘴巴子，就不该认为来者是客，把人请进来。

    又听厂长继续道：“甜妹儿冰糕厂是我毕生心血，我也是真的走投无路了，200万对您来说又不是什么难事，您帮了我，我会一辈子记得您的大恩大德！”

    真服了，平时也没关注过他，谁知道会突然搞这么一出。

    邱灵后退一步，“我不是慈善家，谁家破产我都得拉一把，你请回吧，帮不了就是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