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后，姜灵沐没有第一时间收回魔法绳子。

    她轻轻挥动魔杖，漂浮着的、已经失去挣扎信念的斯内普被放在了葡萄架下的椅子上。

    姜灵沐坐在他对面，手里把玩着双面镜，一双猫儿似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斯内普。

    斯内普面无表情，背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你为什么会在马尔福庄园？”

    斯内普沉默了一下，大概觉得隐瞒也没有太大意义，开口回答。

    “去见卢修斯，他在魔法界有很多人脉。”

    姜灵沐懂了：“是为了杂志的事情？”

    斯内普：“没错。”

    她眨了眨眼睛：“你为什么不先问问我呢？我也能解决。”

    “这难道不是两个人的事吗？”

    “还有，”姜灵沐拿起手里的双面镜，“为什么不回应？如果不是为了联系，那教授你送我这面镜子的意义是什么？”

    “最后，你刚才为什么要跑？”

    斯内普的眉头习惯性地皱起，这些问题……他一个都回答不了。

    姜灵沐是真的不明白斯内普心里在想些什么。

    别说姜灵沐了，斯内普自己也不明白。

    但有一点格外清晰——他绝对不允许姜的名誉有损，尤其还是因为他。

    “保护学生的名誉……也是教授的责任，或许你并不在意这些……”

    从出事之后，姜的表现一直很强硬，那是一种掺杂着不在乎的、高高在上的强硬。

    斯内普很难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或许她在愤怒，就像今天早上，她把所有无聊的来信都骂了回去。

    思路清晰，用词准确，连他也自愧不如。

    但除了愤怒呢？

    他并没有看到别的……她太镇定了，镇定得让人心冷。

    姜灵沐：“这是什么话？我当然在意。”

    “但我为什么要向一个谎言屈服？我为什么要被一个谎言影响？”

    “有麻烦就解决麻烦，只不过这个麻烦正好涉及到我们两个人而已，这不是很简单吗？”

    姜灵沐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斯内普。

    “你想保护我的名誉，难道我会不在乎你的名誉？”

    斯内普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在加速——尽管清楚姜没有任何意思。

    谎言……

    如果这一切不是谎言呢？

    如果他并不坦荡呢？

    他该怎么告诉她，在看到那些文章时他的心里不是愤怒，而是心虚、慌乱和后悔？

    他什么都不能说，也无从说起。

    “你不明白，这种事情非常敏.感……”

    姜灵沐不依不饶：“所以呢？就因为一个谣言，我们之间的协议和交情就要作废？”

    “就因为斯基特的几句话，一篇乱七八糟的文章，你就要和我断绝往来？”

    斯内普几乎是脱口而出：“当然不是。”

    魔法绳索已经彻底松散，斯内普得到了自由，但他没有动作，没有离开。

    一阵沉默之后，姜灵沐突然想到了什么，原本理直气壮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教授，这件事对你的影响好像更大吧？”

    斯内普再一次脱口而出：“我从不在乎这些。”

    他听过更肮脏的谩骂，这种谣言他确实不在意——只是因为她。

    又是一阵沉默。

    斯内普看着姜灵沐略带纠结的表情，脑子里灵光一闪。

    不对劲，很不对劲——他再一次被姜灵沐牵着鼻子走了。

    斯内普黑漆漆的瞳孔里划过一抹亮光，语气平淡而笃定。

    “我的确不在意这种无聊的流言，但牵扯到学生，我必须进行处理。”

    “我今晚本来打算去见卢修斯，我们是多年好友，而他有能力解决这件事，我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错误。”

    “姜，你能解决，我也能解决。”

    “所以……”

    斯内普平静地看着姜灵沐。

    “所以，你为什么生气？”

    姜灵沐愣了一下，她伸手点了点桌子上的双面镜。

    “因为……”

    斯内普：“因为我没有回应你，是吗？”

    说完，斯内普把双手放在了桌面上，苍白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交叉，他看着姜灵沐，似乎要一路看到她的心底。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必须要立刻回应你，姜？”

    “我只是没有立刻用镜子和你联系，为什么你会联想到协议作废？为什么会觉得这是断绝往来的信号？”

    姜灵沐眨巴眨巴眼睛——对哦，为什么？

    她的确下意识地认为斯内普必须立刻回应她，可是——凭什么？

    就因为他送了这面镜子？

    她什么时候这么没有耐心了？

    姜灵沐的眉头轻轻蹙起——她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点儿不对劲，但一时又想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没错，她的确有点儿娇惯霸道，但那也是在师兄师姐们面前，或许她已经把斯内普也看得这么重要了？

    想不明白，她回答不了斯内普的问题，于是姜灵沐选择反击。

    “那教授你看到我为什么要逃跑？”

    斯内普压下想要上扬的唇角，声音却不自觉地温和下来。

    “你为什么认为那是……‘逃跑’？”

    “或者说，姜，你为什么在意我‘逃跑’？”

    姜灵沐：……

    她眯起了眼睛，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这人学坏了。

    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古人诚不欺她。

    然后她满脑子都是无数个“为什么”。

    斯内普看着陷入沉思的姜灵沐，心脏在胸腔里愉悦地、快速跳动起来。

    既有隐秘的期待，又有终于扳回一局的微妙的愉快。

    他离开时的脚步格外轻松。

    走出农场，斯内普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农场，看向那片再次结出累累硕果的树林。

    他突然意识到，这片守护那座房子的树林也有他的功劳。

    斯内普忍不住勾起唇角——直到身后传来清脆的踩雪声。

    他沉下脸，抽出魔杖，转身二话不说发动了攻击。

    雪地光线柔和，刺眼的火花划破夜色，斯内普一步一步朝着小天狼星逼近，嘴角的笑容变得冷冽——十分享受这种实力上的碾压。

    “你这个疯子！”

    小天狼星气急败坏。

    “你这个卑劣的……看来你完全忘记她了，是不是？”

    斯内普没有被激怒，语气不急不慢。

    “我要提醒你，布莱克，如果你的脑子还正常，那你应该不会忘记，莉莉有自己的家庭。”

    “卑劣？我差点忘了你们是多么正义……蠢狗，你敢发誓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教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