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眼神能化作实体,他应该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季双信想到刚才混乱的场面,后背冷汗直冒,面上强行维持着镇定的样子。
看就看,他又不会少块肉。
反正他觉得他说得没错。
实话而已。
季大富冷哼一声,道:“你看这话本子能不哭,我让你爹给你包个大红包。”
季双信这次离家出走,就是因为他爹克扣他零花钱。
但他还是忍住了,他是读书人,读书人怎么能为五斗米而折腰呢。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季大富伸出一只手,比了个五的手势。
“我是读书人……”
六。
“成交。”
季双信发誓,自己真不是为五斗米而折腰,他是为六斗米折腰。
再说了,如此轻易就能来钱的事情,为何不做呢。
读书人那也是要银钱来买书的!
他就不信了,看个故事而已,他再想落泪忍着不就好了。
半个时辰后,季双信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伏案痛哭,眼泪就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根本止不住。
季婉言也在一旁看今日刚上新的书,太傅之女下线的时候,她哭成狗了。
季大富早抱着书跑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等他闺女看完了刚上新的后续,不把他吊起来泄愤就不错了。
毕竟书里的五皇子是虚构的,但是书外的他可是真实存在的。
爹跑了,季婉言连泄愤解压的玩意儿都没有。
她抽噎着询问季双信。
“堂哥喜欢书中的哪个人物?”
季双信被虐傻了,季婉言放大音量问了好几遍才反应过来,下意识道:“五……加二皇子。”
五加二等于七。
也就是女主站队的七皇子了。
他脱口而出的那一秒,突然想到了季大富那悲惨的下场,一个机灵,自作聪明的加了个二。
书中的七皇子是女主认为帝王的合适之选。因为性情温和、善良,为人谦逊聪慧,认可女主一身才华,即便知晓她是女子,也愿意拜其为师,听其布局差遣。
是书外读者公认的小天使。
喜欢他是最不可能被揍的。
然而季婉言也不是傻的,微微眯起哭红肿的眼眸。
拍案而起,吓得季双信差点躲桌子底下去。
“太好了,既然堂哥你是七皇子党,那咱们就可以一起怒骂五皇子这个贱人了。”
季双信欲言又止,但对上季婉言凌厉的双眼,只敢讷讷的应和。
怕自己露馅了,让堂妹当场扭成麻花泄愤。
他好歹是读书人,知道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才不会像叔父那样傻到在人前暴露自己歹毒的喜好。
季婉言像是没有发现季双信的属性一样,大说特说,大骂特骂,要多脏有多脏。
她前期对五皇子其实没什么太大的感觉,虽然这个角色恶,但是人格魅力也非常强,她有时候都有些佩服他能一手烂牌打成王炸。
而且她喜欢的角色与他成婚,虽说两人没有感情,但在人前那也是相敬如宾的,有时候甚至有点甜。
两人自小的经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有些相似,都是从烂泥里爬到人前,只不过一个善于将自己伪装成正常人,一个则是不屑于伪装肆意妄为。
她看了很多遍作者对两人之间互动的描写,还是埋藏了很多细节的,看多了似乎也能揣摩出一丝真情来。
只不过这段婚事从最开始就是被多方算计的,身在局中,谁都不敢交付一丝真心,只能是任凭假意遮掩真情。
太傅之女从出场就是个注定会被权势牺牲掉的角色,她柔弱毫无话语权,是旁人一眼就能瞧出的棋子。
出场之时谁都当是不起眼的炮灰小角色,但随着剧情的推进,才发现这还是个白切黑的个性,她没有大义,只想活下去。
季婉言印象最深的,就是她与女主下棋的那个场面,两个经历截然不同的女子同桌而谈,那段对话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第一次从故事中看到,女子之间的交谈,不是为了婚嫁,不是为了夫婿,不是为了孩童,亦或是后院之中的任何事情。
她们从某个角度上来说,是对立的,但却仍旧能彼此欣赏。
可惜机关算尽,也终究是棋局上的牺牲品。
五皇子烂人一个,因着从小的经历,他对人的恶性敏感,却全然无法懂人的善性,更不懂得爱恨是可以交织的,人的情感是复杂的。
读者对他情感的解读多种多样,有人说他对女主的执着是喜欢和爱,跟男主燕痕对女主的感情差不多。
季婉言觉得有点侮辱男女主了。
对太傅之女倒是有可能有几分真情,但是也就几分,他自己都察觉不到,人家更不可能明白,也就无法为了什么爱情而放弃权势。
小说中有提到过,人死的时候,他盯着尸体看了半晌,而那具尸体最后被他烧了,骨灰随风吹走了一些,大部分与大地融为一体。
季婉言有注意到一些细节,故事中有提到五皇子对喜爱之物,都是直接销毁的。
他是个心狠的人,对旁人和自己都一样,他不希望任何东西成为自己的软肋,也不希望有东西的存在能牵动自己的情绪。
他死的时候望着高台上的灯笼不知道在想什么,那红光晃过他的眼眸,大概是想到曾经有人提着小灯笼从他面前走过,不甚高兴的撇撇嘴,他有些好笑她那一瞬的真情流露,再回头望时,只能看到她飘逸的裙摆,灯笼一晃而过的光。
像是初见时她面颊上泛着的红,虽是虚情假意,但甚美。
不知道今夜拂面而来的风,能否带他与她相见……
“畜生,畜生啊!”季婉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打骂五皇子,“死了搁那捡起深情人设了,人活着的时候说杀就杀。”
“我女那么努力的活着,结果还是被一剑封喉了,还今夜的风能不能带他与她相见,带来就给你一大嘴巴子……”
季双信本来不想搭话的,但是季婉言骂得实在太难听了。
他忍不住道:“也没有很过分吧,权势之争怎么能没有人牺牲呢,他也是可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