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来,若不是因着杨老将军的关系,自己这会儿怕是要在百乐门卖艺,又怎么会出现在这上流社会出入的歌剧院。
杨小将军虽说对她有意,但是以她的身份,进入杨家当个妾室都难,更别说带她出入什么舞会了。
察觉她的失落,顾槿落方才想起她的家世,拍拍她的肩膀问:“想去吗?我有办法!”
“什么?”她心里想去,但是面上又不好直说,怕人觉得她虚荣。
“不过要委屈你一下。”她看着她,凑近了说出自己的计划。
“能行吗?”瑶儿有些犹豫,觉得这样不妥。
“你就放心吧,有我在,没人能把你怎么样的。”她拍拍自己的胸脯保证。
顾之秋与顾朗是下午到的,直接入住临安公馆,叶梵接送,顾之秋与他打听起杨霖来,问道:“纪怀好似长你几岁,可有婚配?”
听闻这话,顾朗和叶梵心中多少有些担心,这老爷子莫不是要给自己女儿择婿?
“纪怀的确年长于我,但我们都是同一届毕业的。”他如实回话。
“小叔,这京华人才济济,不必急于一时。”顾朗虽知小叔此番前来,目的不纯,但为自家妹妹择婿一事却未曾听他提过。
“问问而已,你、行知还有纪怀不是都还没有吗?正好,舞会上看看,都是些世家大族,知根知底的,好好挑挑。”顾之秋觉得也是时候给这侄儿挑个老婆了。
“顾先生说的是。”叶梵松了一口气,不是给他女儿挑就都好说。
“梦璃不是跟你们一块儿回的国?怎么也不说多去见见?”顾之秋带着这个侄儿多年,也不见他与别的姑娘有过什么情感纠葛,见的多的算来算去,怕是只有他妹妹和那个周梦璃了。
“最近忙,而且我见她做什么?”顾朗这几年对小叔和母亲安排的相亲拒绝多次,他们也就不再替他安排。
“哎呀,成家立业,都是要先成家的嘛,我与你母亲劝你多回,你怎么不听呢?”顾之秋一直以为这侄儿对那周梦璃是有情意的,只是碍于她之前在国外,不好定下来。可如今,人也回国了,他依旧无动于衷。
“莫要被你妹妹耽误太久。”老爷子又补充一句。
叶梵坐在副驾,通过后视镜瞧着顾朗的反应,他觉得这个所谓的哥哥提到妹妹时,不像一个哥哥该有的反应。
自己尚未追到手,已然有了情敌。
到临安公馆,帮人把行李拿下来后,他说道:“我去把顾小姐接过来。”
老爷子挥挥手,回他:“不用,以后她都是要在这儿的,让她自己来。”
难怪顾槿落对这个父亲满是怨意。“那您二位好好休息,明日早上我再来接二位。”
两人上楼休息,他也回总统府复命。杨老将军也在总统府,听着总统的计划。
“纪怀年纪不小,是该给他找个老婆了,我听说顾之秋的女儿就不错,杨顾两家联合,也好让李、苏、裴这几家听话。”
“那感情好啊,若是真能结成亲家,也是我杨家有福啊。”
“纪怀这孩子心性不稳,你们多多教育教育,将来能不能接下这京西驻军还不一定呢。”
杨老爷子心里咯噔一下,这话的意思是说这京西部队要换将领啊,放眼当前,怕是只有叶梵能担此大任,他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叶良云,不接话。
“去准备准备明晚舞会的事吧,我就不去了,由我爱人和女儿去,保证安全。”总统放下手里的雪茄,挥挥手,让老将军出去了。
傍晚,顾槿落独自坐着黄包车到的临安公馆,顾朗下楼接她。叶梵从歌剧院一路跟着,看到人在临安公馆平安下车。他隔着一条街望着,本想看看这个哥哥的反应,但是隔的有点远,他也没看清。
“可还习惯?”顾之秋在饭桌上问女儿。
“还行,哥哥都安排好了。”每次一家人吃饭都让她觉得拘谨,饭菜只能夹自己跟前的,座位总是固定一个方向的,父亲不开口,任何人是不能说话的。
“以后去哪儿都该跟家里大人说一声。”顾之秋的声音不大,气息压的很低,不怒而威。
“是。”她不敢反驳,只能乖乖认错。
“明日就不用去歌剧院了,跟我还有你哥哥去杨府参加舞会。”
“好。”
“穿的得体一些,京华很多世家大族出席,莫要给顾家丢脸。”
这些话说的她全无胃口,只是点点头,不再答话。
叶梵晚上到杨府找杨霖喝酒,问他:“你总往歌剧院跑,是为见苏瑶儿吗?”
“那不然呢?要不是因为瑶儿,我才不会去那破地方。”想起那儿还有个周韵,他心里就觉得膈应。
“就这么想见她?”他以前不懂杨霖与苏瑶儿为什么总是找机会见面,现在好像明白了,正如他想见到顾槿落一般。
“你是不是……想见那个拉大提琴的姑娘?”
叶梵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印有口红的手绢,笑笑,不说话。
“你不是认真的吧?那可是顾家女儿,你也敢招惹?”
“有什么不敢?”顾家只是生意大家,再有钱也抵不过政府一句话。
“你当真以为这么简单?生意世家的女儿从来都不过是他们铺路的工具,即便真送到你们家,你伯父也不会让你与她成婚的,玩玩或许还可以。”杨霖道出真相。
他说的不错,不止是自己的婚事做不了主,顾槿落也做不了自己的主。
“你与苏瑶儿难道就能?”他把手绢放回兜里,喝光杯里的红酒。
“我与你不同。”杨霖也低下头来,失落的回道,也许有那么一天呢。“瑶儿与顾家女儿也不同。”他又给自己倒上酒。
“你怎么就确定苏瑶儿是喜欢你这个人不是喜欢你这个身份呢?”叶梵身边的女孩虽说不少,但若要他去揣摩她们的心思,那可比看兵书难。
“无所谓,能在我身边,怎样都无所谓。”杨霖与苏瑶儿虽说从小就认识,但是互诉衷肠的时间并不长,军校期间,连写信都被老爷子盯着,也就是毕业这两年才有些自由。
叶梵只当他与这个苏瑶儿正是浓情蜜意时,久了,自会淡的。
“等你到那个时候,就会明白什么叫英雄难过美人关!”杨霖笑话他。
“明日李、裴、苏家都有人去,这个顾之秋与总统说不定都会在这几家挑选女婿,你必在其中。”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日事,明日了。”他喝光杯子里的酒,回房睡觉。
叶梵看着杯中的红酒,想起在船上与顾槿落的拥抱,她身上一股茶香,一旦闻到,就让他觉得身体上的血液流动起来了,莫名地躁动,以及想要伸手触碰她的冲动。
想到人,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把酒瓶里剩下的酒喝完,他也回了叶府。
从临安公馆回到公寓,看着刘妈送到跟前的礼服,想到父亲说的那句:穿的得体一些,莫要给顾家丢人。
“刘妈,你说父亲真是为我来的京华吗?”她坐在床上,刘妈站在衣架子边上,等着她选好衣服。
“那当然,这个舞会可是老爷为小姐特意从总统那儿求来的。”刘妈白天在公馆已经跟顾老爷、朗少爷汇合过,对于这次的京华之行,她也摸了个底。
“哪是为我求的,明明是为他找女婿求的。”她躺到床上,叹气,继续说道:“礼服都退回去吧,我穿旗袍去,就挑最素的那件。”
“小姐,这…老爷交代过……”刘妈为难,这最素的旗袍要真穿上,她在顾家的日子怕也是要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