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厂长，你们现在这里还有多少员工？”
    “一线员工九百四十三，非一线员工三百二十七，退休员工四百六十二。”对这些数据，朱志浩张口就来。
    姜凌云有些惊呆了，这么沉重的负担，这家工厂到现在都没有倒闭，也是一个奇迹。
    “非一线员工怎么那么多？”
    “现在算少的了，很多有办法的人都想办法调走了，剩下的这些没办法才留下来的。”
    怕姜凌云不清楚状况，又以服装设计部作例子，“以前设计部有二十个人，真正干活的就那五个，其他的都是关系户。刚开始是谁设计的服装，只要卖的好，就会有提成。当时他们几个的干劲都很大，虽然不是每一款都能畅销，但只要有一两款爆品，就能拿到很高的奖金。”
    “后来廖赟走了，这样的制度就作废了，设计部也就给塞进了很多关系户，啥也不干，啥也不会干，就等着他们干出成绩来一起分享奖金。于是他们几个也没有了工作激情，爱干不干。后来工厂的订单越来越少，几个有门路的就调走了，剩下的这些就混日子。”
    朱志浩带他们去车间看了一下，同样有很多人在聊天，机器还不是很旧，至少还是能用。
    又带他们去了家属区，都是六层的楼梯房，一梯四户，有十八幢。朱志浩的家也在这里。
    “我刚来的时候还有房子分，后面来的就没有了。那边还有一块四五十亩的空地本来是留着盖房子的，只是现在连工资都发不出，那里还有盖房子的可能。很多开发商就想要那一块地，但市里一直不同意。那块地卖了，这个工厂就更没价值了。”
    “去家里坐坐吧！”又看向陶书语道：“小语也就几年前来过，你舅妈和你表妹挺想你的。”
    陶书语笑了笑没说话，这不过是客气话，都没有见过几次的亲戚有什么可想的。
    “我去拿点东西。”姜凌云把车开进了工厂，离的不远，姜凌云就去车上拿了两瓶酒两条烟。
    朱志浩见了连忙说道：“不用不用，你是小语的同学，不用这么客气。”
    “第一次上门，要的要的。”
    朱志浩也就客气一下，带着他们来到自己家，十六幢二楼。
    他开了门，请姜凌云两个人进去，客厅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陪着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在看电视。见到有客人进来都很好奇的看过来。
    陶书语很客气的叫了一声，“舅妈好，小梅，还记不记得我啊？我是小语姐姐。”
    小女孩甜甜的叫了一声，“小语姐姐好。”
    陶书语的舅妈也很客气的跟他们打招呼，只是见姜凌云提着烟酒进来有些惊讶，毕竟厂里是什么情况她又不是不知道，还会有人来找朱志浩办事的？躲都来不及呢！
    陶书语明显跟她舅妈张文芳关系一般般，毕竟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面。不过对小梅还是非常好的，给她带了玩具，零食，文具。
    朱志浩让他们坐在沙发上，然后给他们泡茶，给张文芳使个眼色，张文芳连忙去厨房洗水果，然后说自己出去买点东西。
    小梅带陶书语去参观她的房间，客厅里剩下姜凌云两个人。
    “小姜，你觉得我们厂还有机会吗？”朱志浩忍不住先开口。
    “朱厂长明白这个厂最大的问题是制度问题，这个根本问题没有解决，即使我给你们订单，也只是帮你们续命而已。”
    “能帮我们续一下命也好。”朱志浩的要求不高，他也是在其他几个厂长候选人都找门路调走的情况下才上位成功的。
    但说实话，做了厂长，根本没有人恭喜他，大家都知道，他只是一个背黑锅的。这么多年，厂子早就给掏空了，还有一堆说不清道不明的债务。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撑多两年，看能不能调走，至于他走后是否洪水滔天，他也管不了了。
    “如果我想收购你们厂，你觉得可行吗？”姜凌云平静的问道。
    朱志浩眼皮狂跳，“你也是为了这块地皮吧？”
    陶书语把姜凌云半年多来白手起家的事情告诉了他，这也就是为什么姜凌云那么年轻，他依然对他非常客气的原因。如果是别人跟他谈收购工厂的事情，他肯定会嗤之以鼻的。
    “也是也不是。”姜凌云说道。他要用这块地皮做引子，把这件事盘活，但他对弄房地产没有太大的兴趣。股市很快就有一波大行情，姜凌云知道很多十倍股，加上杠杆，能赚的钱多了去，谁稀罕搞房地产。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好，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希望工厂给收购吗？”
    “我有什么好处？”
    “收入至少翻倍，这个厂以后还是你说了算。”
    “那我不会反对收购。”朱志浩点点头，这个条件不错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朱志浩不是圣人，考虑事情主要也以自己的利益为主。
    “市里呢？”天南服装厂是市属集体企业，市里的意见很重要。
    “市里巴不得服装厂卖掉，现在每个月市里要拨款几十万给厂里，根本不敢拖欠。毕竟离市府太近了，一有风吹草动，几百上千人就聚集到市府大院门口。很多都是六七十岁的退休人员，动不得骂不得，他们也是苦不堪言。”
    “之前有一个开发商准备收购工厂，市里也同意了。但怎么安排员工没有谈妥，那开发商就想先动工，上千人把市府一围，最后这事也不了了之。”
    “所以你想收购工厂，怎么安排工人是重中之重。”
    姜凌云点点头，这事急不得，他还得好好谋划。
    “工厂的职工是什么态度？”
    “只要有工作，有工资，他们不会反对，如果只是给他们一笔钱就不管不顾了，那肯定会引起他们反对的。之前那个开发商就是这样子，他们想买断员工的工龄。其实有一部分人愿意买断工龄，自寻出路，但这样一刀切就让人很反感了。”
    姜凌云觉得买断工龄也是一个办法。
    “还有一个问题，你们住的房子都是集资房，有没有落户到你们名下？”
    “没有，这有什么问题嘛？”
    姜凌云想了想，好像问题也不大，没人敢在这方面搞小动作，不然弄出群体性事件，没人能承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