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不仅长生和沈蓉睡得晚，顾大虎顾二虎一家人也迟迟没有入睡。
    此时顾大虎两兄弟家是村子里唯一还热闹着的人家。
    顾大虎和顾二虎两兄弟的老娘老马氏还活着，两兄弟也没分家，一家人都住一个院子里。
    此时院子里用鸡飞狗跳来形容也不为过。
    顾二虎和刘氏在祠堂外面把这对奸夫淫妇揍了一顿还是不解气，若不是族长亲自发话，他们可不会那么容易收手。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族长也给了两人明确的惩罚：修缮祠堂。
    偷情就偷情，这两个天杀的跑到祠堂里乱搞，害得他们现在还要出钱修缮祠堂，娘的，家里的钱可不是只属于顾大虎和王氏的。
    这祠堂一修，一家子大半个家底都得填进去，顾二虎顾家大嫂恨不得拿到把菜刀把两人给剁了。
    可惜，就算顾二虎和顾家大嫂不同意也没法子。
    族长已经说了，若是不愿意，那就逐出顾氏一族，毕竟王氏和顾大虎两人敢亵渎祖宗，赶出去也是轻的。
    这个世道，有宗族跟没宗族的区别可大了，没宗族的人就跟那无根的草，任由人践踏欺负，有宗族的，受族人庇佑，一般人家自然不敢打欺负。
    就像长生一家。
    若不是住村里，有沈氏族人庇佑，长生家两老一傻，受欺负都是轻的。
    顾大虎两兄弟自是晓得轻重，只能接受族长的惩罚，但顾二虎和刘氏难免有怨气。
    这怨气自然全都冲顾大虎王氏而去。
    两夫妻等族长离开后，一言不合又打了起来。
    准确来说是顾二虎打他大哥顾大虎，大嫂打弟媳。
    刚才在顾家祠堂外，顾二虎恼羞成怒一心追着王氏打，现在他冷静下来一想，一个巴掌拍不响，自己大哥给他戴绿帽，就是亲哥也不能这么算了。
    顾大虎在外头被他媳妇刘氏收拾了一顿，因为心虚，他倒是没还手，可一个女人再怎么厉害，也没对他造成什么伤害，顶多就说是身上被挠了几抓。
    现在弟弟揍他，拳拳到肉，那可就不能忍了，两兄弟眨眼就打成了一团。
    顾大嫂刘氏见状也冲王氏扑了过去。
    王氏在外头本就被顾二虎打得不轻，刘氏扑上来，都没有还手之力。
    顾大虎家的老大顾大牛已经十六，顾二虎家的顾二牛十四岁，两人该懂的都懂了，这会儿见长辈打成一团，想也不想上去拉架。
    “大伯，你别打我爹！”顾二牛见他爹顾二虎被大伯打，想也不想拉住了顾大虎的手。
    顾大虎被拉住了，立马吃了顾二虎一拳。
    顾大虎气急，一把将顾二牛推开，“滚！老子才是你爹！不孝的东西！”
    顾二牛立马呆住了，什么意思？大伯是他爹？
    而顾二虎听到大哥这话，脑袋一懵，随即就是冲天的愤怒，“顾大虎，你他妈还是个人吗？让老子戴绿帽，还要老子给你养儿子，你这个畜生！”
    说罢，举起拳头砸向顾大虎，丝毫不留情面。
    顾大牛只好拉着顾二牛退到一边。
    而王氏被大嫂打了一通，她气不过，囔囔道：“大嫂，大虎嫌弃你在床上跟木头似的，你打我有什么用？你自个儿笼络不住自己的男人，你就是把我打死也没用啊！”
    王氏的辩解紧跟在顾大虎的话后面响起。
    刘氏听到这些话，整个人都懵了，大牛跟二牛两个孩子只相差不到两岁，若二牛真的是顾大虎的儿子，那王氏刚进门两人就搞在一起，而顾大虎那么早就嫌弃她……那她算什么？
    刘氏心灰意冷地松开了王氏，她也没看屋里的人一眼，木木地转过身，一个人回屋了。
    顾二虎两兄弟还在打。
    其他几个小的吓得缩在他们屋里不敢吱声儿。
    老马氏看着儿子打得难分难舍，自己想拉架又插不进去，她只能坐在门槛上拍着大腿一边哭，一边喊着：
    “老天爷啊！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天爷啊！造孽啊！家门不幸啊！”
    顾家老娘那凄厉的哭喊声伴随着屋里的厮打和怒骂声飘在村子上空，吵得周围几家都没法睡觉。
    这一闹，就闹了许久，才堪堪平静下来。
    老马氏哭累了，也回屋了。
    两兄弟也打累了，摊在地上喘着粗气，王氏早就回屋了，几个孩子也睡了。
    “大哥，既然你不义在先，就别怪做弟弟的我不仁，今晚老子跟大嫂睡！”
    顾二虎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径直往大房那屋里去。
    顾大虎没吱声，显然默认了弟弟的做法。
    顾大嫂刘氏说是顾二虎的大嫂，实际年龄跟顾二虎差不多，模样清秀，身材消瘦，跟膀大腰粗的王氏，完全不一样。
    顾二虎原就觉得大嫂模样比自己媳妇好，再加上他吃了亏，被亲大哥戴了绿帽，他想到的唯一能找回来的法子就是把那顶绿帽还回去。
    想到这儿，顾二虎心中的怒火才消了下去，他也不等顾大虎答不答应，直接跑到了刘氏那屋。
    刘氏原本心灰意冷，回到屋里后整个人就陷入了自我怀疑中，可在听到小叔子的话后，她眼里顿时有了光。
    凭什么？
    凭什么是她被人嫌弃？
    凭什么是她被人耻笑笼络不住男人？
    她要把自己承受的一切都还回去！
    叔嫂俩一夜荒唐。
    顾家这一切自然没逃过听墙角的邻居的耳朵，大家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次日一早，沈蓉跟长生两人自然就起晚了。
    等沈蓉吃完早饭，端着木盆来到村西的水渠边，水渠边洗衣裳的大小媳妇正说得热闹呢！
    而顾家昨晚发生的事，又成了村里最热门的话题。
    沈蓉听了一耳朵，对顾二虎进大嫂屋的事，并不惊讶。
    上一世，王氏跟顾大虎两人被赶出去后，顾二虎最后也是跟他大嫂一起过日子，除了顾二牛，顾家几个孩子跟着两人在老宅生活，最后直到娶妻生子。
    至于顾二牛既不是顾二虎的儿子，也不是刘氏的，自然没理由留在老宅，老马氏虽不舍，还是让顾大虎和王氏一起带走了。
    不过，这一世顾族长对顾大虎和王氏的惩罚倒是跟上一世不一样了。
    沈蓉微微一想，便明白了缘由。
    上一世，顾昭明考上秀才，名次很靠前，素日的名声也不错，有眼睛的都知道顾昭明大有前途。
    顾氏一族把希望全压在顾昭明身上，顾族长为了不拖累顾昭明这个读书人的名声，也为了树正族风，端的是雷霆手段，最后把王氏两人赶出去自生自灭。
    可这一世，不一样了，顾昭明的名声已经有了瑕疵，再加上顾昭明以最后一名考中秀才，虽在县太爷那儿露了脸，却没留下什么好印象，这些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族长对顾昭明也没有了上一世那样的期许，更没必要上纲上线，把人赶尽杀绝。
    不过，就算罚两人修缮祠堂，也得花不少钱，这惩罚也不算轻。
    若不是这顾大虎和王氏在祠堂里乱搞，这种事族长一般都不会插手。
    既然插手了，顾族长若不惩罚一二，别说底下的祖宗不答应，就是顾氏一族的族人也不答应。
    沈蓉一边洗衣裳，一边听着八卦。
    这时，人群里，一个女人看了眼沈蓉，然后跟身边的人八卦道：“哎，你说那王氏怎么敢去祠堂里干那事？她就不怕晚上祖宗去找她？”
    “谁想得到呢？正常人都做不出来这事儿。”
    “嘿嘿……谁说呢，也没人想到几个孩子跑里面捉迷藏啊！”
    “要我说，顾二虎平时肯定没少打刘氏主意，不然咋就这么快就把绿帽子还回去了呢？”
    “那可不一定，还不准人家在气头上，报复一下啊！”
    总之，有了顾大虎和王氏的事在前，顾二虎跟自家大嫂的事，村里人竟也没唾弃两人，甚至还有不少人认同理解顾二虎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