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给我讲讲吧。”林梦满眼都是好奇。
赵茹雪揉了揉自家女儿的脑袋。唇角微微抿起,目光怔怔地看着远处。
像是穿越了时间,空间回到了曾经。
“我赵茹雪只嫁给天底下最厉害的人,所以我要嫁给你!”
漫天大雪,披着雪白袍子的女孩站在风雪当中。
穿着一身青色袍子的年轻男人,回首摇了摇手指。
十分装腔作势地说道:“剑客不需要女人,只需要剑。”
彼时,赵茹雪是赵家的长女。
春秋时代,家族互相征伐,混乱不堪。
赵家在西陵这片区域首屈一指,只是自古就没有长盛不衰的道理。
几大家族秘密与魔教联手,趁着赵家调配人手外出之际。
血洗赵家本家,同时魔教围杀赵家剩余族人。
盛极一时的赵家,便这么亡了。
除了几个侥幸逃脱的分支,赵茹雪是赵家唯一的嫡亲血脉。
李玄霄带着这个被各大家族追杀的赵茹雪,前往扶流州寻找已经离开多年的赵家某位长辈。
此后,这十万一千里路。
少女都跟在那名叫李玄霄的天才剑客的身后。
从流水江南,烟笼人家到沙漠瀚海。
李玄霄在江边悟剑,剑影闪烁,
少女则在江边唱歌,歌声悠扬。
在沙漠中,顶着酷热和风沙,艰难地前行。
少女的脸上沾满了尘土,嘴唇干裂,但她的眼神却依然坚定,紧紧地跟在剑客的身后。
在海风呼啸的海滩上,巨浪与海风齐舞。
少女的衣服被海水打湿,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
小城东边卖馄饨的小摊,生意火爆。
少女一口气吃了三碗馄饨。
她吃得很香,便是不饿的人看着她的吃相也会饿。
平日里这些东西,她是根本不会看上眼的,也完全不会动心思。
“这个面不加葱花不好吃!”
李玄霄给她抓了一撮白绿相间的葱花洒碗里,又拿过装辣椒油的小瓷瓶,往碗里放了一些。
少女吸一口小馄饨中饱满的汤汁,含在嘴里。
汤汁在舌头上来回滚动着,微辣的汤汁刺激着味蕾,使得舌头有点麻麻的。
但那弥漫了整个嘴巴的香味,又促使她忍不住再吸一口
不远处,有其乐融融的一家经过,小儿子骑在父亲脖子上,手里拿着糖人。
少女看着这一幕,片刻后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碗中。
“等着,我一定会杀了他们!”
她看向李玄霄。
“你很厉害,我做什么,你能帮我报仇?”
李玄霄淡淡道:“做什么都不会,我只负责保护你,何况你也没什么能给我的。”
一月后,在沧澜海。
他们遭遇了魔教邪修与几大家族的联手围杀。
那一次,少女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
她身怀赵家秘宝。
为了这份秘宝,魔教调来了三处分教的教主三名七景巅峰修士,还有一百余位精英。
此外,几大家族将四架飞舟横在沧澜海面,阻断了他们的退路。
数百余位修士,随时准备出手。
之所以没有立即袭杀,无非就是顾忌李玄霄青云门大弟子的身份。
“此事乃是我等与赵家的私人恩怨,还望青云门莫要插手!”
远处,有人喊话。
“若是误伤了足下,便怪不得我们。”
喊话的是凌家的凌云,天资异禀,二十岁便入了中三景。
在凌家地位颇高。
“非在下冒犯,只是青云门虽大,我等却也绝非宵小之辈,还望足下分个轻重。”
“是啊,我们不想与青云门为敌,但若是执意如此,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
另一边,魔教中人蠢蠢欲动。
“与他废什么话,干脆一起杀了就是了!”
“足下可听见了,今天便是将足下杀死在这里,谅那青云门也不敢怎样!”
“我看足下跟那女孩也不过是萍水相逢,何必为了对方搭上性命,不如大家交个朋友怎么样?”
“就是!赵家已亡,就算救了那女孩,她也没法子报答你。”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催促或逼迫,或唱红脸或唱白脸。
赵茹雪像是认命了似的,苦笑道:“就到这里吧,若是真有来世,你的恩情我会报答。”
年轻剑客坐在船头,横剑于胸前,平静地说。
“人没有来世,何况我说了这一路会护你周全,我不会食言。”
赵茹雪一怔,“为什么?为什么帮我。”
“因为答应过你。”
赵茹雪呆呆地看着他。
实际上,她与他没有什么很深的交情。
只是在逃命的时候,偶然遇见了这个喝着酒躺在树梢上睡觉的剑客。
剑客在听了她的故事后,随口道了一句。
“那我送你去找你家的长辈。”
一剑出鞘,剑光横抹。
哗啦啦……海浪之间,发出万马奔腾般的波涛声。
那时的李玄霄修为并不顶尖,后来的赵茹雪见过许多比那时的李玄霄还要厉害的人,。
可再也没见过那惊艳了她一生的一次出剑。
夕阳渐渐收敛了光芒,像一只光焰柔和的大红灯笼,悬在海与天的边缘。
李玄霄浑身浴血,背对着夕阳,收剑入鞘。
“走吧。”
“......嗯!”
赵茹雪重重点了点头。
再后来,赵茹雪找到了自家隐世多年的长辈、
一步步在这个残酷的修仙世界壮大,发展自己的势力。
最终重回赵家,报了当年灭门之仇。
多年以后,又是一个雪天。
她与李玄霄重逢。
她报了仇。
他也早已是天下第一剑客。
又是一个大雪天。
风,刮的很急。
雪花像扯破了的棉絮一样在空中飞舞,没有目的地四处飘落。
“好久不见。”他说。
“是啊。”赵茹雪笑盈盈地说道。
多年不见,女孩脸上早已没了以往的稚嫩。
肤光胜雪,眉目如画
梨花一枝春带雨,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
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
唇角绽出一朵清莲般的笑,一对星眸在这抹微笑中引人瞩目。
“你已经是天下第一剑客了吗?”
李玄霄看着手中的剑,淡淡道:“差不多,我已经许久找不到对手了。”
“那你要娶我吗?我们说好的。”
女子忽然凑近了,几乎贴着他。
李玄霄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别自顾自地说出一个不存在的约定。”
女子柳眉微皱,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来。
若是让熟悉的人看见,定会吃惊不已。
平日里杀伐果断,支撑起一整个家族的赵茹雪,也会露出这种小女子一般的神情。
“你忘了?咱们说好的,再遇见了我要嫁给你。”
“大白天的就做梦,我们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这一日,赵茹雪在西陵最好的酒楼请李玄霄喝了一顿酒。
第二天,李玄霄便离开了。
赵茹雪一直将他送到城外,看着他的背影。
她想好了,要是对方回头,自己无论如何也要缠着嫁给他。
可是李玄霄一次也没有回头。
就如同他的剑一般,一往无前,从来不会往回看。
赵茹雪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大声喊道:“你要去哪啊,我们不顺路了!!”
李玄霄摆了摆手,“江湖再见!”
总会相遇,也总会离别。
赵茹雪露出一抹苦涩,把头低下。
几年后,赵家的势力已经威胁到了西陵皇室。
双方矛盾日益加剧,其他家族又皆是虎视眈眈。
为了家族不再重蹈覆辙,赵茹雪选择与西陵皇帝成婚。
大婚那日,李玄霄本是要讨一杯喜酒喝的。
却被赵茹雪拒绝了。
赵茹雪在阁楼上冲着李玄霄大喊,“谁都来可以,就你不能参加我的婚礼!”
“啊?”李玄霄不明所以,“太不够意思了吧,喝杯喜酒都不成,我又不是不随份子钱。”
“我不管,你不准来!”
“为什么,给个理由,我这身份去了给你涨涨面子,免得日后被婆家人欺负。”
“不用你管,不允许你来我的婚礼,我的婚礼我做主。”
李玄霄自然不懂女人的小心思。
他可是特意赶了几日的路,来参加她的婚礼,最后只在酒楼里喝了一顿闷酒,气愤地决定要跟这家伙绝交。
离开酒楼,西陵京城。
三分春色,细雨千丝。
“客官,您等一下。”
小二走出来。
“有一位客人托我留给你一张纸条。”
“哦?”李玄霄微微挑眉。
他打开纸条,上面是赵茹雪的笔迹。
“等春风拂尽人间长留,你要记得与心上人去白头。”
李玄霄淡淡一笑,自顾自地说道。
“新婚快乐。”
他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大雪之中。
“母妃!母妃!”林梦叫了几声。
赵茹雪才从遥远的记忆中回过神来。
“嗯?”
“母妃,给我讲讲你之前的故事呗。”
赵茹雪又敲了一下她的脑门,训斥道,“好好跪在这儿!犯了错还想听故事。”
赵茹雪走出殿内,看着殿外的景色。
草长莺飞,丝绦拂堤。
向阳草木青,明媚春光暖
又是一年春满园。
“等春风拂尽人间长留,你要记得与心上人去白头。”
她轻声喃道。
“娘娘,您在想什么?”
一旁的侍女是赵家的后代,又一直服侍赵茹雪,自然是亲近。
否则换了别人,定是不敢出声询问主子的。
“没...没什么。”赵茹雪微微一笑,笑中带着几分感伤,“只是想到一个很久很久之前的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能让娘娘想念?”
“一个很会耍帅的朋友。”
浮光森林,金沙大峡谷。
一个人影出现在峡谷内部,手中攥着一只笔在地上写写画画。
“呼~”
李玄霄抹了一把汗水,真累。
以前实力强的时候,只需要一把剑。
现在不行了,炼丹,写符,布符阵,都得一一用上了。
符师,将天地灵气入墨,以符作战。
催动符纸,激发符纸上的符文,从而释放出强大的能量。
在这个过程中,符师需要将自己的意志力和情感融入到符纸中,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以符入道的符师们,手段虽然神秘。
但也并非无坚不摧。他们的身体素质相对较弱,需要依靠符纸和符文的力量来保护自己。
做符阵的好处,便是可以事先储存足够的灵气。
这样一来,在战斗时便可以随时调用,以某种形式参与战斗。
而不需要临时从天地间汲取灵气。
只是做符需要自己的心意和情感融入其中,极为消耗精力。
李玄霄这个符陆陆续续已经画了大半年之久了。
笔墨自不是普通的笔墨,不过符师数量稀少。
小镇的灵墨灵笔数量因此也少,质量更加不高。
李玄霄也就只能将就了,他师从世间第一符师。
那老家伙是个老古董,符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如果让那老家伙知道,自己用这种笔墨,抱着这种心态,在这种地方画符。
估计会骂死自己。
李玄霄伸了个懒腰,看样子是时候了。
从昨天开始,浮光森林的妖兽凶兽大部分便不约而同地聚集在金沙大峡谷中。
峡谷中心,敖春看着聚集而来的妖兽,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
这时候,便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的。
估计会在片刻的功夫,就成为妖兽们的盘中餐。
敖春看着中心那朵盛开的仙花。
幽魂天光七叶花,便是它吸引了这无数妖兽凶兽前来。
很快,这些少有灵智的妖兽便不可避免地在峡谷内厮杀起来。
因为李玄霄布置的符阵缘故,这些妖兽一时半会儿还冲不进峡谷的中心。
不过,在敖春看来这也只是时间问题。
李玄霄抬起头看着天空,“嗯,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天空乌云密布像千百匹脱绮的烈马,地平线上,已有一些零碎而短促的闪电。
只听见那低沉的,连续不断的嗡嗡声从远方的天空传来。
天时地利与人和。
“一切准备就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