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到底还是收下了，“那我先用，打完官司要是能分到财产，我就很快还你。”
    她要借钱。
    打官司。
    季雯拉了张凳子在她旁边坐下，看着她数钱。
    “真要打官司？”
    “打，为什么不打。”季月说。
    “哎……你的脸…”季晴眼尖的看到她的右脸有指甲的划痕，还很深，见肉了。
    “那臭傻逼的老婆抓的。”季月杀气腾腾。
    连嫂子都不想称呼了。
    一万数万了。
    她道，“正好一万。”
    季里对她刮目相看，举起拇指道，“堂姐，你真要打官司，要不算了吧！”
    “胳膊拧不过大腿，你看大伯母也不站你，何必呢。”
    “我看你还是提着行李灰溜溜离家出走好了，把财产让给堂哥吧。”
    “老四！”季晴呵斥道“别煽风点火。”
    “大堂姐，你不用怪他，是我自己想通了。”
    季月说道。
    “有些东西，该争就争。”
    “为什么不争。”
    “放弃了，也没人会感激你。”
    “何况就算我放弃了，离开了那个家，我爸妈养我二十多年，我爸妈又不是后爹后妈我也不可能真的能做到狠心的和他们断了关系。”
    不怕父母狠。
    就怕父母对你不好，但是又总在你想放弃他们的时候又让你觉得，他们其实也是爱你的，就是爱的方式错了而已。
    大房重男轻女。
    可季月从小到大的处境，物质是比季源强一些的，疼爱也是多一些的。
    这种情况……
    “就算我和家里翻脸，等我爸妈年老被我哥嫂冷待，扫地出门的时候，我做女儿的难道真的能放手不管，做不到的，最后大概率是我一边忍着气一边恨他们年轻偏心对待，一边接他们出钱出力的照顾。”
    去沪市一趟。
    让季月感触颇多。
    或者说……
    从季里说争字那个字开始。
    和他给三个堂姐分房子的时候。
    季月忽然就意识到了，不争是愚蠢的行为。
    年轻的时候什么捞不到，老了你狠不下心真的不养老，到时候亏是吃得透透的，好处全被她哥嫂捞了去凭什么？
    既然已经一眼能看到未来。
    比起放弃。
    季月更想去争，争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子。
    父母翻脸也好不认也好。
    她总归留个底在那。
    这样到老了就算真的需要养老，也不至于两头空落一肚子憋屈平白让哥嫂占尽好处。
    季里给她举起大拇指，“堂姐，我对你刮目相看。”
    “你现在的思想，领先这时代起码三十年，真的，酷得不行。”
    放弃！
    搬出去。
    搬个屁！
    就争，就闹。
    属于自己的为什么不争不闹。
    父母委屈难。
    那就想想几十年后的自己，哥嫂甩手掌柜时自己接手难不难委屈不委屈。
    退一万步说。
    争反而是在给父母备条路，孝顺才这么对的。
    “所以，堂姐，你没错！”
    季里使劲的给她灌鸡汤，“未来大伯父大伯母都得感谢你，你自己也得感谢你自己。”
    季月表情一缓，“是吧？”
    季里点头，“恩恩。”
    赵财出声道，“季里，你别乱出主意，季月，这事不是小事，你要考虑清楚。”
    他面露犹豫之色。
    季月抬头道，“堂姐夫，我知道你顾虑什么，你放心我不是拎不清的人。”
    “我也不是因为季里几句话就头脑发热的就去争的。”
    “我知道，你们是怕季里这么支持我，回头我和家里争了，决裂了，到时候我会反过来怪季里。”
    赵财和季晴不由沉默了。
    他们确实有这顾虑。
    季月现在上头。
    可万一后边冷静下来呢？
    季月说道，“我从昨天和家里说要分家的时候，我就把后边可能会走的路想清楚了，最坏的结果就是官司打败了，我爸妈匆匆给我找了对象。”
    “官司赢了，我爸妈和我决裂。”
    “反正总而言之，支持我的人不会多。”
    “我可能以后要自己走这条路，众叛亲离，很难。”
    何止难。
    简直难如登天。
    “可是这一步我必须要迈，季语堂姐在争，你在争，季雯也在争…”
    “你们都在争。”
    “我不想明知未来的路如何，还要憋屈的走着…”
    “如果这次财产争赢了，我会从医院辞职，去干别的，我不怕说句不好听的话。”
    “就我哥那废物如果他都能养老的话，那我觉得，我更能做到我根本不比他差，当年要不是为了给我爸妈减负，我也早考研去了。”
    她起码在父母身边。
    赚的钱也花在家里。
    季源赚的钱，全花他自己身上。
    别和她扯在外难。
    谁不难？
    难不是他做甩手掌柜的理由，两口子让父母养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
    季月恶心。
    季月说完，道，“不打扰你们了。”
    她起身要走。
    季里喊道，“堂姐。”
    季月背着他挥挥手，“别担心我。”
    季里道，“不是……欠条没给我呢。”
    季月：“……”
    回来补上欠条。
    季里吹干了欠条的墨水，伸手弹了弹。
    季雯拉住他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点子。”
    季晴和赵财看来。
    季里道，“什么法子。”
    季雯抢了他的欠条道，“你别装傻，你不是那种没头没脑就怂恿她的人，尤其季月和咱关系好，你要不是有法子帮她，你不会这么怂恿她的。”
    她猜，季里这么大力怂恿，肯定是有想法在的。
    季里没想到三姐居然这么懂自己。
    他鼓励季月去争。
    确实是有办法帮她垫底的。
    不过季月会真的争，他也是没想到的。
    季家的女孩，真的都出色。
    他心想。
    这一步争说的简单，要迈出去，难。
    重男轻女的家庭你争财产，那在亲戚眼里，是大逆不道的事，更别说父母现在好好的，你说分财产，分家，那是要被指责不孝的，出门被丢鸡蛋都可能。
    季月这一步敢迈出，未来很多年，她都要活在非议里了。
    属实一般人所没有的勇气。
    也是季里没想到的。
    正常的大多就是搬离家，远离是非。
    可是毕竟是自己的父母。
    又没做的太绝。
    再怎么远离，还能真的一辈子不往来，那得石头的心才能做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