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宗的佛说世间万物皆为虚相，无非是镜中花水中月，一切成空。从某些层面来讲，我们感知到的世间万物也无非是具体的客观事物在大脑皮层里的种种映像，说这些均为虚妄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如果脱离出个体的认知，客观存在的事物就是客观存在，人的理解或有区别，但客观事物不会改变。

    Lisa被颜晖一番话点醒顿悟后，长久以来萦绕在心头的疑惑烟消云散，思路也逐渐的清晰起来。这种明澈感让人愉悦，她也有些庆幸眼前这个洞若观火的家伙此刻与自己是同一阵营，而不是站在对立面那边去运筹帷幄。

    既然心里的石头落地，原本紧绷的精神也松弛下来，这段时间出差所带来的疲惫感也明晰起来。颜晖好似自己肚里的蛔虫一般，已经提议二人接下来找个地方去泡个脚按个背放松一番。蓝城这边虽然不比古城或者海都，但是一个省会城市所应配套的休闲娱乐内容倒是不难找寻，Lisa也干脆把项目升了级，建议颜晖找个高档些的地方，直接做个SpA来一次深度的放松。颜晖长期在这几个城市奔波，对于一个城市有什么吃喝玩乐的好去处倒也是门清，两人也很快把地点选定，不多时就到了地方。

    分别淋浴后，两个小时的SpA很快开始。Lisa这段时间一直在出差，加上昨晚并没有休息够，没一会儿就浅浅睡去。虽说也是泰式SpA，这边这家并不如古城那的地道，精油上身的触感也逊色不少，颜晖交代技师力道大些后，也戴上眼罩，闭着眼睛假憩片刻。

    项目结束后，Lisa悠悠醒来，这两个小时给她解了不少乏，身上也松快了不少。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颜晖在一米多外的另一张按摩床上躺着，还带着眼罩，也不知道是醒是睡。

    Lisa把声音放轻，小声问道：“晖哥，醒着没。”

    “嗯，没睡。你起来了啊。”

    “嗯嗯，舒服多了，肩膀和背不难受了。”

    颜晖摘下眼罩，侧过身子说道：“老出差就是这样，肩背那里很容易不舒服。平时在健身房多拉拉背能好上一些，还有就是平时想起来了多做些伸展之类的。”

    “知道啦，咱们晚上找个地儿喝点吧，我听说蓝城的小酒馆还挺多的。”

    “好啊，你明天几点的航班？”

    “还没订，我打算订中午的。你呢？”

    “10点多的高铁，这边离古城有些近，高铁通了后航班不多，时间还都差的很。一会儿我给你一个这边专门跑机场司机的联系方式，安全些也靠谱些。”

    “也行，不过现在我一般都在软件上叫专车司机，总体也靠谱着呢。”

    “嗯，就是这边机场离市区太远了，路况也一般，还是专业司机好一些。”

    一通闲扯之后，SpA馆给两人送了些水果茶水进房间。两人也起身，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看好晚上要去的小酒馆，现在离晚餐点还有时间，在这里休息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后面的行程订好，闲事儿也聊的差不多，Lisa在刚才把颜晖午后说的话又消化了一番，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晖哥，你觉得远海公司后面能上市成功么？”

    “不好说，但是以我对证监会和企业上市规则的理解，很难。”

    “怎么说？”

    “在国内，现在在主板上市的，脱离c端销售的医疗设备生产企业都寥寥无几，而远海只是一个设备二道贩子，本来就不是资本市场上讨喜的部分，要上市的话难度不小。早上你给我看的材料里面，也能看出来目前远海那边只完成了内部的改制和募股，也没有外部的券商和会计事务所介入。正常来说，等外部力量介入后，离上市最短也要一年多时间，他们想明年上市难上加难。”

    Lisa有些诧异颜晖居然还懂这些，不由的惊呼道：“这你也知道？”

    “我刚到咱们公司的时候，老周在和健佰谈战略合作，你知道健佰体检么？”

    “嗯，知道，咱们公司的新员工入职和年度体检都在那边。”

    “那可是老周搞定的，当时健佰公司要准备上市，我们就和健佰签了个战略投资框架协议，当时预批了一个亿的资金池给他们，有新门店要买设备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帮着支付。后来健佰上市成功，可以直接从社会募资，我们也就退出了历史舞台。”

    “怪不得呢，我去体检的时候觉得体检的东西明显被升级了。”

    “当时他们上市的时候就是借壳上市，就这样还有一堆波折。我是觉得现在远海离上市还远着呢，与其讨论他们能不能上市，不如看看他们能不能撑过明年。”

    “这又怎么讲？”

    颜晖想了想，慢慢说道：“你看，现在他们就已经开始盯着我们那10%的设备按照到位后才打的尾款了，可以推测他们现在的资金流实际上已经很紧张。但是按道理来说，设备的毛利润实际上很高，每单生意实际上都有足够的资金去推动。从这种矛盾里面，我推测要不然是他们的高层有人已经开始套现，要不然就是摊子铺的太大，很多和医院合作的项目实际上并没有开始盈利，而他们的运营经费和要给我们这种投资方的还款已经开始积压起来。考虑到远海说自己还要上市，而证监会对于这种有上市打算的公司的财务审查很严格，我个人认为刚才说的第一种情况可能性不太大，所以……”

    “所以你提议我后面要把调查的重点放在远海那边，因为你认为他们势必要暴雷，那么掌握到那个临界点反而比看哪个项目少了什么设备要关键的多。”

    “李同学就是聪明，一点就通。”

    “这种判断，除了我早上给你看的资料，还有什么依据么？”

    “倒说不上依据，要成为证据的话需要更多的数据支撑。但从我和远海公司的那些人接触下来，我倒是觉得他们并不专业，或者说对于一个专业的b端销售来说，这些人所表现出的特质并不匹配，相反，我觉得他们更适合去搞传销。”

    “哈哈哈哈，你这嘴怎么这么毒啊。”Lisa又被颜晖逗笑了，不过笑完之后，她的脑子里把自己见过的大厂商员工和远海的员工做了一番比较，也不得不承认道：“话说的是损了点，但是在理，加上我们公司负责远海的那帮人也都是一群小白，草台班子的既视感就很浓烈。”

    “小白配小白，多好的。”

    “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远海这种就是祸害，现在光和我们合作过的项目都有近百个了，后面真要是黄了这些医院怎么办。”

    “不知道，大概率背官司吧，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儿。”

    “哎，希望公司早点把这堆业务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