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转身也往外走:“我忙得很,这就走了。”
“轩哥儿!”
邹氏追上来,哭道:“今儿就走吗?赶得这么急?你妹妹下聘你都没回来,这才刚回来,茶水都没喝一口就要走?”
顾子轩眼神坚定:“已经耽搁很久了,祖母,你照顾好家里。”
说完,顾子轩也走了。
明明能回来坐一坐,吃点喝点再走,但都被顾长卿搅合了。
好在顾随玉早就帮大哥收拾好了东西,便让丫鬟提着追上去。
至于顾长卿,自然又没能跟苏瑾好好说上话。
人,都有一种执念,越是得不到又实现不了的,便越是心中挂念,他越是没办法跟苏瑾单独说上话,越是想再找个机会好好说说,越是人走了,他便越是想让人再回来。
至于府里的事,顾长卿还是依旧不管。
书房的门一关,顾长卿主打一个耳根清净,但,大长公主送来这些东西,总得有人提一嘴放哪里,怎么收拾妥当吧?
但,顾长卿不管,邹氏年纪大了也越发力不从心,疲惫不堪的时候,顾随玉道:“祖母,我来吧。”
反正现在府里不少事情,也是她在管。
老夫人连忙点头:“好,好,你,你来……”
随玉管家还是管的不错的,邹氏看过账目,整理的干净,字又漂亮,邹氏便放下心来,完全让随玉开始接管整个侯府。
话说到一半,邹氏倏地猛烈咳嗽起来,而后眼睛一花,人便晕了过去。
另一边,顾子轩在离京之前,最后去了一个地方,那便是苏瑾现在的住处。
他要出征了,去西北。
临行前的诸多不舍,仅在一个人身上,那就是自己的母亲。
“母亲。”
少年一身铠甲,浑身正气,苏瑾只看了一眼,便被铠甲刺目的光华刺的移开视线。
“这是要走了?”
苏瑾也是听说了的。
皇上增开恩科,为的不就是西北战事吗?
而今科考再加上放榜,恩荣宴等等,已经耽搁了许多时间,现在的西北,想必已经大雪封门了吧?
“是,柳将军的意思,冬天行军,天一暖再打仗,而且行军过去,还需要时间。”
苏炳之能快马加鞭三天赶到京城,但军队不行,靠两条腿走,还得走上些时日,冬天风雪虽然大,但提前在腊月前赶到边疆,早日与何璧将军的队伍碰头,便能留出更多的准备时间。
苏瑾点头。
“临走前,只想来跟母亲道个别。”
顾子轩眼底有些不舍。
“母亲,父亲对和离一事耿耿于怀,想必还会来骚扰母亲,不过我跟五弟商量过了,他会过来护着母亲,另外,祖母身体不好,林婉慧虽然被关起来,但还肖想着主母之位,万一祖母倒下了,林婉慧必定会有所行动,京城里的事情,我什么都不担心,就担心这两个人再来找母亲麻烦……”
顾子轩一件事情一件事情的说着。
能看出来这个少年的确很担心自己,明明套着冰冷的铠甲浑身锐利杀气,但眸子里的担忧却怎么都藏不住,视线清澈透明的望着她,就像望着一团水。
“放心,他们不能把我怎样。”
苏瑾笑笑,抬手摸了摸顾子轩的铠甲,天已经凉了,的铠甲上沾染了凉气,冰冷的,硬的硌手。
“我儿此去,一定要万分小心。”
苏瑾一字一句的交代:“第一,凡事三思而后行,即便瞧着没有破绽,也要想想为何如此,切记兵不厌诈的道理,第二,柳淙跟你祖父不和,恐会找你麻烦,小心应对,毕竟脸面谁给都没用,得靠你自己赚,军功也一样,第三……”
苏瑾低头过去,附耳低语,听着听着,顾子轩眼睛一亮,猛地看向苏瑾。
“母亲!”
“嘘!”
苏瑾笑眯眯:“去吧,母亲等你大胜而归。”
顾子轩要当兵?她也不会拦着。
当兵不危险吗?自然危险。
苏瑾知道战争的残酷,尤其还是冷兵器时代的战争。
当一场战争只能肉搏的时候,你所面临的现实就是前所未有的残酷,所有的一切都得靠人往上填,那时候的人命就不是人命,而是这场战争机器里一个微不足道的零件罢了。
但,还是那句话,顾子轩要去,她便不拦着。
人生的路有很多条,谁规定舒舒服服这条路就必须是你要走的?
没人能给别人的人生做规划,而且顾子轩已经十六岁了,在现代来看还小,但这是古代,十六岁的顾子轩都做官了,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可以决定自己走哪条路了。
当兵,打仗,危险与机遇共存,如果可以,她期望这个儿子荣耀而归。
面前的少年也跟着笑了,顾子轩本就俊,这一笑,让苏瑾恍若又回到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第一次见到顾子轩的样子。
那时候的顾子轩是来离家出走的,面上还带着少年的懵懂青涩,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少年成长起来,变成了现在这样英武开朗的少年郎君。
“嗯,等我做了大官,就给母亲请封诰命,到时候,让母亲做整个京城最荣耀的母亲!”
顾子轩笑的爽朗,而后他终于起身,拿起门后银枪,挺直脊背,利落干练的往外走去。
屋门打开,秋风夹杂着寒气扑面而来,少年郎从容而去,飞身上马,利落飒沓,那猩红的披风就像是鲜血浸透,张扬出刺目的鲜红。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苏瑾没出门,更没有送,她这个人心软,见不得离别,尤其还是生死未卜的离别。
但她相信,以顾子轩的能力,死应该是不可能的。
“一定会平安而归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外面玉钏送上一封信道:“姑娘,谢大人送了东西过来。”
谢徊光?
苏瑾愣了一下:“人呢?”
“送完东西就走了,可能是不想外人误会吧。”
和离女子的宅院,一个单身男子上门,总不合规矩。
苏瑾没说话,而是接过信看向地上的东西。
那东西四四方方的,被红布盖着看不到下面,苏瑾扯下红布,终于看到了里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