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恍然大悟,佩服道:“公子英明!”
听着这寡淡无味的奉承,姜玉虎叹了口气,这些话,还得是中京城里那个家伙说起来好听啊!
罢了,先忍忍吧,等打垮了镇南王,再让他好好说几句。
这番功绩,怎么也值得一两首传世诗词吧?
姜玉虎悄然回神,扭头对亲卫吩咐道:“你先下去让人准备好吃食、热水,等北梁人离开之后,关好城门,大家再好好休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留五百人给你守城,剩下的人,跟我走。”
亲卫闻言面色一变,他当然知道姜玉虎的意思,但是只有两千五百人,是不是太少了些,他开口道:“公子,再多带点人吧,这烈阳关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来,我用两百,哦不,一百人就够了。”
姜玉虎自信一笑,“不就是打个薛宗翰嘛,两千人都够了。”
他望着南面,神色从容,烈阳关拿下,这场仗就已经赢了七成了。
一个时辰之后,几乎一空的烈阳关内,穿戴上北梁盔甲,拿着北梁军械,骑上北梁骏马的无当军精锐在城中结阵,肃穆而立。
为了跟真正的北梁人区分,每个人的脖子上,都绑着一根红色的布条,鲜艳如火。
吃饱喝足,还洗了个热水澡的他们,此刻精气完足,内心的斗志就仿如脖子上的发带般飘扬。
姜玉虎安静地立在最前方,看了一眼一旁的亲卫,“不惜一切代价,守好这烈阳关。”
“公子放心!人在城在!”
姜玉虎看着身后的袍泽,“话不多说,做好准备跟我一起去打北梁蛮子了吗?”
“愿随公子!”
“出发!”
烈阳关的南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隙。
雁回关下,镇南王薛宗翰坐在中军大帐中,眉头微皱,心头忽然涌起莫名的不安。
他仔细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啊!
青川关那边五万控鹤军怎么都能啃得下来,青川关一到手,雁回关这边就是慢慢将这批无当军主力关在城里磨死就成了。
南朝两关一营的防御格局被完全拆解,无当军又进了笼子成了困兽,南下之路已是一片坦途。
此处距离烈阳关这么近,粮草也不会有问题。
陛下亲自谋划的此事,朝堂之上也不会有人使绊子。
这不安从何而来呢?
姜玉虎吗?
不会,姜玉虎若是西归,路上还有自己的伏兵呢!现在什么动静都没有,不会是他。
那莫非是文律?
是了,雨燕州的消息传到中京,他定然要遭到南朝君臣的奚落乃至羞辱,不过无妨,好孩子,这也是对你的历练,你且忍忍,待为父给你个大大的惊喜!
他站起身来,刚准备出去督战,就听见帐外一阵喧闹,城墙上,也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
一个亲卫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过来,“王......王......王!”
镇南王眉头一皱,“有事儿说话!狗叫什么!”
“王......王爷!姜玉虎来了!”
“什么!”
镇南王腾地站起,冲出营帐,便瞧见一队仅有数十人的队伍,穿着他们大梁的铠甲,远远立着,为首之人,赫然正是那天杀的姜玉虎!
伏兵败了,不仅如此,还被抢走了铠甲!
真是废物!
镇南王一眼便觉得看清了真相,暗骂一声。
“薛宗翰!滚来受死!”
姜玉虎和麾下随从齐齐大喊一声,而后姜玉虎更是张弓一箭,直接射倒了一个北梁骑兵。
身后众人也纷纷张弓,一蓬箭雨收割掉十几条性命。
射完之后,竟也不跑,就那么嚣张地看着。
几十对几万,怡然不惧!
在城头的欢呼声中,北梁人的士气悄然低落。
“王爷,小心有诈!”
“诈个屁!他拿什么诈!拿下姜玉虎,这场仗就彻底赢了!”
薛宗翰当即命人叫来薛金枪和薛横山,“此地交由金枪指挥,横山你点齐三万虎豹骑,与本王一道,拿下姜玉虎!”
二人都立刻点头,他们的见识比起其余的亲卫小兵之类的不知道高了多少,知道姜玉虎这三个字在南北两朝军方的重量,甚至可以说,哪怕这一仗没拿下两关,只要阵斩或者俘虏了姜玉虎,那都算得上是泼天大胜。
若是姜玉虎一开始就在此间镇守,他们或许会犹豫;
若是姜玉虎等大局已定之后,才出现,姜玉虎或许会调头跑了,他们也没法追;
但现在,姜玉虎竟然胆敢直接出现在他们已经占据绝对主动的战场,并且,他还抛不下他那些还未倒下的兄弟,既然这样,他们就只能笑纳这个天大的礼物。
他们去主动进攻带着完整无当军主力的姜玉虎的胆子是没有的,但要去欺负一个自投罗网又没几个随从的姜玉虎的胆子,不仅有,还很大!
至于之所以用虎豹骑,是因为雪龙骑和虎豹骑战力相差无几,而虎豹骑对这一片地形更加熟悉,都是薛家人,两人也没有为此争功,立刻下去吩咐。
眼见虎豹骑集结,姜玉虎倒也没真杵在那儿等死,当即带着扈从调头离开。
三万虎豹骑呼啸而上,疯狂追击,而剩下的五万多雪龙骑和剩余虎豹骑以及步兵依旧将雁回关围得密不透风。
薛横山一马当先,领着先锋,死死盯住前方那几十骑的背影,仿佛瞧见了无上的荣耀在向他招手。
姜玉虎伏在马背上,扭头看了薛横山一眼,张弓射出一箭,“薛横山!再跑快些!”
身后部众跟着一喊,那副嚣张,让薛横山面沉如水。
狂吧!我看你一会儿还狂不狂得起来!
他咬着牙,目光冰冷,但很快,他便瞧见了东面远处的山坡上,赫然等着一支穿着无当军甲胄的骑兵,一眼望去,竟似乎有四五千之多。
他们停在马上,严阵以待,像是准备接应姜玉虎。
原来这就是你的倚仗。
薛横山面露狞笑,眼下此间北梁兵马足足十多万,俱是精锐边军,便有五千又有何惧,我看你怎么跑!
他没有丝毫担心,继续催马狂追。
但姜玉虎和他的护卫们,却陡然方向一转,没有朝着那边冲去,而是朝这北面逃开。
薛横山不怒反喜,因为北面遥遥在望的,赫然正是他们北梁的雄关,烈阳关。
到时候,我看你往哪儿逃!
坐镇中军的镇南王薛宗翰瞧见眼前的状况,立刻下令,分出五千兵马去防备东面的援兵突袭。
接着又分出五千骑绕向西面,封堵姜玉虎的前路,自己亲自领着一万骑堵住南面,再加上北有烈阳关,后有衔尾直追的薛横山所领的一万骑,我看你姜玉虎怎么逃!
镇南王的嘴角渐渐露出笑意,当初大意被姜玉虎追杀了数百里,一直是他不愿提起的痛,如今,终于到了一雪前耻的地步了!
看着姜玉虎和他的几十名护卫,朝着烈阳关越跑越近,薛横山眼底的兴奋便越来越盛。
几十人如同一片从天而落的叶子,随风轻巧地划过了烈阳关的城门。
而眼前不远处,西面围堵的五千骑兵已经相向而来。
姜玉虎不得不调头向南,而南面,镇南王亲领的一万中军,正缓慢而坚定地逼上前来。
包围圈即将成型!
姜玉虎插翅难逃!
但就在薛横山率着队伍冲过烈阳关南门之时,烈阳关的城门忽然打开,一支提速完成的骑兵如一柄利剑,坚决而义无反顾地刺向了薛横山的所在。
他们穿着和虎豹骑一模一样的甲胄,骑着同样的高头大马,从虎豹骑的老巢之中冲出,毫无防备地撞向了猝不及防的虎豹骑。
长枪见血,铁蹄生风,这一支队伍的突然冲入,让原本秩序井然的虎豹骑瞬间大乱。
放眼望去,左右都是自己的人,却不防备对方坚决而果断地朝着自己挥出了刀。
薛横山也是大惊失色,他甚至来不及考虑这烈阳关中冲出的骑兵为何会朝着己方发动攻击,一杆长枪,就携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撞下了马。
“薛横山已死!”
这支不知名的骑兵瞬间大喊,只是被撞下了马的薛横山高喊着我还没死,不仅喊声被淹没,一阵马蹄踏过,人也淹没在了马蹄之下。
这番突兀的变故,让薛横山率领的一万人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慌乱之中,但这支骑兵却并没有执着于追杀他们,而是一冲而过,跟上了姜玉虎的步伐,朝着镇南王的中军猛冲了过去。
姜玉虎长枪平举,高声一喝,“烈阳关已丢,薛横山已死,缴械不杀!”
身后的部众跟着齐齐高呼,“烈阳关已丢,薛横山已死,缴械不杀!”
仿佛呼应他的话,远处的烈阳关城头,瞬间立起了高高的姜字大旗。
原本还在纳闷薛横山的部众为何突然乱了的薛宗翰闻言瞬间一惊,心中一颗大石直落谷底!
糟了!烈阳关怎么会丢了!
烈阳关一丢,原本的南侵之势,瞬间变成了南朝人关门打狗,若是南朝若是心狠,自己这十几万大军岂不是要齐齐被南朝包了饺子?
一向格局甚大的他,甚至都忘了去思考,自己的身旁此刻仅仅只有一万人。
万人军阵,通常而言,站在后面的人,对战场局势都是不清楚的,只能听着左右呼喊和看着旗号行事。
但就算是军阵的最末端,也能瞧见此刻烈阳关上,那高高飘扬的姜字大旗。
旗帜迎风飞舞,就像一个硕大的巴掌,将他们的后路拍得粉碎。
一片愕然和慌乱中,姜玉虎带着两千五百从本就是无当军精锐中再挑选出来的精锐,凶狠地撞进了镇南王的中军。
镇南王这才如梦方醒,立刻呼喊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