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芗泉刚刚才结束了在田园中的辛勤劳作,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但他却仍然感到意犹未尽,准备再上马耕种一番。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却传来了陈再兴那大嗓门的呼喊声。让李芗泉有些气恼,老子来这宋代好不容易有这么一天,又不是天天如此,尔等何致如此,何致如此啊!
“韩正将有请大人!”门外的陈再兴又加了一句。
原来真是有事!李芗泉的大手在蓝梨身上游走,一边回道:“哦,你先回去禀告一下,我马上就去!”
走出门不远,就看到韩亮带着几名得力干将及一帮寨里的乡老,在指指点点,看到李芗泉来到,韩亮拱了拱手:“韩某今日约了乡贤与各坊师傅,也请贵使来参详参详,这梅洞寨该如何防范鞑子进攻。”
李芗泉点了点头,他来梅洞寨不久,除了那打铁刘师傅、李德明郎中,其余乡贤他大部是识不得的,看这些人也向自己作揖,他也一一回礼。
“前些日子,我已调人打造兵器、赶制创药,不知刘师傅与李杏林,如今有何眉目了?”
刘师傅回答道:“目前已经打造好了十七把刀,三十支枪,还修补了十二张神臂弩,但人手还是不够啊,需要将军再调人手!”
李杏林接着说:“按将军的吩咐,伤药也已经制作了一百多瓶,不过现在缺少三七和红花这两种药材,我已经派人去采集了,但此等药材,可遇不可求,短期内难以大量获得。”
韩亮很是恭敬地道:“好,还有劳两位了,缺的人手,我再调遣便是,至于药材嘛,安济坊与养济院都缺,韩某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时,乡贤中突然冒出一女声:“韩将军,军中缺药否?我倒有一策?”
韩亮看去,他模糊识得是寨内一商家,经常跑南跑北的:“快快说来!汝是。。。。。。?”
李芗泉也转眼看去,只见此女子身着淡绿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似乎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她款款而来向韩亮道了三个万福:“奴家姓李,名芙蓉,怕是污了大人贵耳。鄙人族中在川地,有商铺十七家,也顺带做些药材生意。”
面若芙蓉,连名字也是芙蓉!宋代少有女子有名字的,再加上其家族拥有众多商铺,显然背景非比寻常,想必有着不凡的家世和教养。
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主动提起自己做药材生意,恐怕还有其他文章。想到这,韩亮爽朗一笑,直接说道:“如此甚好!却不知李家有何难处,如若韩某能帮上手,倒也不是难事。”
这些商户,无利不起早,他们绝对不会古道热肠的白帮忙。
“韩将军国之柱石,匡复大宋,自然少不得韩将军擎天之助。\&李芙蓉先是对韩亮各种恭维一番,然后娓娓说道:“说起来,奴家真有求于将军。实不相瞒,前些日子在寨内存了些茶砖,如今兵荒马乱,却是出不了寨,怕误了时节则个。”
韩亮一听就省得,该是这梅洞寨还在鞑子手里时,这李家就存了些货,不过,能在这场面上说起的,该还不是仅仅药材一项,譬如那些盐、铁等由官府专营的物品,这些商人们若有机会也一定会尽量携带,毕竟专营之物利润颇丰。
前段时间长宁军占了梅洞寨,断绝与鞑子的往来,因此,他们这些商户的货就出运不了,如果一直如此,要么烂在这里,要么就是一堆废物。
于是,韩亮故意问道:“却是甚么物什,如若真是茶砖,倒不算难,只是那三七红花这等药材,可有着落?”
李芙蓉见事情有眉目,便当即回复道:“奴家不敢口出狂言,若是区区三五十斤,不过一个旬日罢了。如若李杏林尚有其它须求,也尽可说来。”
韩亮一锤定音:“如此甚好!长宁军不会短了李家银子!今日且看了明细,就可出寨!”
李芙蓉心中大定:“如此奴家谢过韩将军,将军有空之余赐步,奴家略备些茶水,以谢将军大恩!”
说罢,李芙蓉轻轻而退,举止优雅,教养十分。
此事罢了,韩亮这回看向了李芗泉:“贵使颇通医理,连韩某也是贵使所救,感谢之余,还有不情之请,可否将那婆罗国的救治伤患的绝技分享一二?我观如今形势,鞑子不日将大兵压境,两军交战,死伤只论多少,若能得贵使襄助,胜过平添百十军马。”
李芗泉心中暗暗叫苦不迭,他自己哪里懂得什么深奥的医道啊!只不过是曾经在镐京的时候,学习过一些侦察兵必须要掌握的基本护理知识罢了。然而,面对眼前的局面,他实在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将军的请求。
思考片刻后,他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李某不才,对于医道所知甚少。但是,如果将军需要的话,我会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部讲述出来。只是希望将军能够体谅,我真的并非专业医者,若有不足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韩亮却只当这是李芗泉谨慎,哈哈道:“贵使谦虚了,如此,李杏林可带医生前往请教(注:古代称学习医学病理的学生为医生)。”
李德明长鞠一躬,连声向韩亮与李芗泉道谢,仿佛取了尚方宝剑一般。
随后,韩亮带着这一班人在寨墙之上巡查军防,寻常时候,这些寨墙不许不相干的人马入内,不过今日有韩亮在前,一行人也借此机会看看风景。
到了城墙之上,整个军寨便差不多尽收眼底,只见寨内寨外,无数的军士百姓正在劳作。
这梅洞寨分为南北两个部分,北部是历史悠久的旧寨,其根基源自于旧宋时期高驸马所建造;而南部则是由鞑子建立起来的崭新大寨。在这片区域内,长宁军缴获的钱财、铁器、粮食和食盐等重要物资,统统被储存在此处。东南部,则设有一座兵营。
当天,韩亮成功夺取此寨时,他被南寨仓廪中堆积如山的丰富物资深深震撼到了。实际上,这些都是鞑子为攻打长宁军而精心筹备的资源,原本计划供五千人马使用半年之久。然而,命运弄人,最终却被长宁军意外地捡到了这个巨大的便宜。
此时此刻,大部分的军士们都在新寨中忙碌着各种事务。尽管大部分的粮草已经被运往了凌霄城,但仍然有两三成的余粮留在这里。即使如此,韩亮依然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囤积更多的粮食。毕竟,在战争时期,充足的粮食储备才是保障军队战斗力和生存能力的关键所在。
“诸位乡贤请看,为了减免对寨中乡亲的赋税,我已下令,除巡城军士外,所有人等皆需自食其力。我也恳请各位,发动子侄,上山挖取春笋、蘑菇,捕猎蛇畜,下河捕鱼捕虾,寨内养些鸡鸭,孩童挖些野菜。如若吃不完,可以撒些盐巴,制定干货,长宁军也可支些盐巴给寨内百姓。”
长宁境内产盐,所以盐并不是稀罕货。
李芗泉暗笑,这位韩将军果然不愧是被鞑子长期围困过的,很有工作经验嘛。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也只有这种过惯了没吃没喝如山匪般苦b的长宁军,才知道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收集最多的物资,绝不浪费半点时间。
“一旦与鞑子交战,围城三两月只是等闲。所有人等均需多备柴薪,人平二十担为底,平日只进不出,砍伐多余的,长宁军按每担十文照收。不过,各家各户在柴薪堆积时,也须避开火煻之处,以免产生火患!”
“另有一事,请各位乡贤安排可靠人等,在寨中再打两口水井,以供饮用。此寨距官道近,易受攻击,一旦围困,饮水却是大事,因此,我业已下令引山上溪水,沿南寨之墙挖一长渠,既是护城河,平日里又可养些鱼,也可为牲畜提供用水。”
韩亮又伸手一指练兵场:“众乡贤亦勿需担忧,看,我长宁军正日夜操练,必将誓死守护梅洞寨,不使鞑子侵犯。易统制正在凌霄城厉兵秣马,石头寨、怀远寨、武宁砦亦与长宁军结盟,假以时日,长宁军当兵强马壮,匡复大宋亦可期!”
韩亮细细道来,在场之人有迫于形势敷衍了事者,有忧喜参半者,也有深以为然者,不一而足,但众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认识,此人能将大小事宜安排得妥妥帖帖几乎面面俱到,难怪可以独掌一军独挡一面。韩亮被人称之为“赛罗成”,那是说他武艺高强,而实际上,从这些手笔来看,在长宁军中,他应该算得上比较全面的一个,假以时日,成为方面大将也未可知。
易云霄用人,果然有一手。
。。。。。。
在靠北寨的深山一侧,被辟了一块秘地,除了李芗泉、韩亮、伍思成、陈再兴及一什垦兵外,无人知晓,这里就是红薯的实验地,在边边角角里,李芗泉也将已经干透的辣椒籽也种了下去,秘地四周用栅栏将这里围得密不透风,以提防野兽偷食。
这时,除了韩亮有事未到场之外,这一堆人正围着一垄菜地,有人作深思状,有人闭目养神,也有人无聊的晒着太阳,又瞟一眼菜地中央。此时的菜地里,李芗泉正踌躇的在观察。
已经五天了,还没有看到埋在土里的红薯发芽,不光韩亮、陈再兴等人有些耐不住性子,就是李芗泉,内心也有些焦急。
说实在的,他也没有种过红薯。当然,这种植物对气候、土壤要求都不高,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年少时,家里就种过,只不过不甚明白栽培的注意事项。但在这个七百年前的宋元,他当之无愧的成为了红薯种植“专家”!
舍我其谁!
专家就应该展现出他们的专业素养和权威形象嘛,李芗泉清了清嗓子,“咳咳”两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后说道:“大家都注意听好啦,在咱们东婆罗国,红薯的种植可是有讲究的哦。虽然它相对来说比较容易生长,但我们也不能像放羊似的,把它们随意丢在地上就放任不管了啊。比如说呢,这些杂草一定要及时清理干净才行,还有这条水沟也要整理妥当,而且周围最好不要有任何东西遮挡阳光……”
眼看着周围的人们纷纷将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李芗泉心里不禁暗自得意起来,他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还不时地打着各种手势,而周围那些近乎敬仰的眼神更是让他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也许有朝一日,自己真的能够成为一名备受尊崇的农业专家呢!
就在这时,“咳咳咳!”一阵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打断了正在自我陶醉的李芗泉,原来是陈再兴开口问道:“大人,那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到红薯结果实呢?”
李芗泉拍了拍陈再兴的背:“我的感冒传染给你啦,真是对不住,这几天注意休息多喝些温开水。这红薯嘛,八九月就可以收获了。”
就在李芗泉准备再次长篇大论,就红薯种植方面做一些详细全面的栽培技术总结的时候,突然间,一名头戴范阳笠、身着纸甲、背着战弓、手提长枪的留守垦兵一路小跑着冲了过来。李芗泉定睛一看,原来是七哥。
只见七哥来到近前,抱拳施礼后说道:\&韩将军有请李特使一晤!\&
听到这话,李芗泉不由得眉头一皱,心中有些不悦地抱怨道:\&何事如此匆忙?没看到我现在正忙着吗?\&他原本正打算长篇大论地作一篇关于红薯种植的报告呢,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给生生打断了。
面对李芗泉的不满,那名叫曹七的士兵神情十分恭敬,低头说道:\&在下实在不敢过问将军之事,只是刚才在府门口当值时,偶然听到说是从北面来了鞑子,怕是有要事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