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雨刚踏进院门,就见院里站着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
而田家人站在廊檐上,双方隐隐形成了对立的局面,气氛紧张得仿佛一碰就会爆炸。
刘思雨一脸疑惑。
来喜却急忙上前,先是接过刘思雨肩头的背篓,轻声道:“你咋回来了?”
刘思雨眨眨眼。
“不欢迎吗?”
来喜苦涩的叹了口气。
“你这说的啥话,只是没想到你回来的这么早。”
刘思雨不愿意和来喜说家里的那点糟心事,急忙将话题转到了院子里。
“这人是谁呀?”
来喜微微攥紧了拳头,眼神里似有隐忍的火光,仿佛要燃烧一切。
“贺知远,我那个姐夫。”
刘思雨瞧了瞧那只断腿,又看了看那个辨不出模样的猪头脸,不禁咋舌。
“你打的?”
“我倒是真想把他打成这样。”
来喜的话里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意思很明显,这是别人打的。
刘思雨不禁好奇,谁会把这人打成这样呢?
可面对众人的目光,她也不好和来喜继续咬耳朵。
两人刚走到廊檐上,一直躺在屋里没出来的田大妮儿在路生的搀扶下,第一次走到前院。
人还未开口,眼泪已经迷了双眼。
一旁的路生没有开口,只是眼里的恨意是藏也藏不住。
贺知远看到妻子和儿子出来,立刻杵着拐棍儿上前两步,声音中带着哭腔。
“大妮,都是我错了,你跟我回去我指定改。”
田大妮没有说话,可田家人已经都围到了田大妮身边。
喜妹第一个开口,“你身子还没好,咋出来了呢?”
老太太一脸心疼,那饱经沧桑的脸上挂满了忧色。
浑浊的泪花在眼眶里打着转,上前一步,紧紧地拉住田大妮儿的手。
“妮啊,有你爹和兄弟们在,你就在家里安心养着。”
田大妮儿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更多了。
“我,我对不起大家……”
田青山直接一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咋想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聚光灯一般,凝望在田大妮儿的脸上。
就连路生也不例外。
“大妮儿,你跟我回去吧,这次我真的洗心革面了,你要是不相信,我愿剁了这只手向你承诺,从今往后再也不敢赌了,一定会好好跟你过日子。”
田大妮儿看看娘家人,又看看贺知远。
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刘思雨心中不由涌起一阵失望,但她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外人,从未想过要真正融入这个家。
可内心深处,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为这个家产生了情绪波动。
田家人的脸上满是又心疼又失望的神色。
唯一高兴的大概就是贺知远了。
路生不知道在想什么,小小的眉头紧锁着,看向田大妮儿和贺知远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内心深处到底是希望母亲和父亲重归于好,还是希望母亲彻底离开那个扶不起来的烂赌鬼。
来喜却一下挡在田大妮儿面前,声音里噙着一丝怒意,如隐忍的火山一般,随时都可能喷涌而出。
“大姐,你到底要把那个烂包家背到什么时候?”
“这十来年来,你为那个家当牛做马,起早贪黑地忙,可他感激过你吗?为你分忧过一点吗?”
说着,来喜的手如利剑一般,愤怒地指向贺知远。
“好好看看那个人,他就是个无药可救的烂赌鬼,一个永远也改不了的烂赌鬼!输了就去借印子钱,没钱了就拿你撒气,这次还差点要了你的命,你真的能在这样的人身上找到希望吗?”
来喜义愤填膺的怒斥着贺知远,仿佛要替姐姐将这 10 年来的委屈和愤怒全都发泄出来。
但更多的却是恨姐姐的怒而不争,一直背着那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来福是家里最大的儿子,从小奶奶就告诉他要顶起这个家。
他也从来没让人失望,奶奶去世后,爹进了大狱,娘也偏瘫了。
11岁的他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也就是在那一年,姐姐嫁给了贺知远。
他知道,姐姐并不是因为爱,也不是因为不检点,只是因为他们姐弟两个的感情自小要好,又是奶奶从小培养的接班人。
私心里想要帮他分担一点儿,这才义无反顾的嫁给了那个纨绔。
他又心疼又感激,所以这10年来他拼命努力,就是希望姐姐能过得轻松点。
对于贺知远,他苦口婆心地劝过,语重心长地开导过,也用拳头狠狠地揍过,可终究没有让那个浪子回头。
这次看到姐姐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那一刻真是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可他心里清楚,姐姐是在意那个家的,贺知远曾经也用心地呵护过姐姐。
所以姐姐一直心存感激,总是抱着最后的希望,认为贺知远会迷途知返。
这几天家里人都旁敲侧击地劝过大姐,希望她能和离。
可大姐的眼泪让他明白,姐姐心里一直还在等着那个人回头。
今天的贺知远让他彻底绝望,那个人大概永远都不会迷途知返。
姐姐被他打到流产,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没有悔恨,没有忏悔,而是在他们打了他一顿之后,转身就去了赌场。
姐姐回来这么些天,他没有关心过,没有过问过,反而又借了印子钱。
直到他还不上账,被人打断了腿才找上门。
这不是来接他姐姐的,这是来要他姐姐命的。
来福想着这些委屈,心头的火已经窜到了脑门上。
直接走进厨房拿起一把砍柴刀,“苍狼”一声丢在贺知远面前,目光冰冷得像一把寒剑,直刺贺知远的心窝。
厉声道:“如果你真是个男人,真的有决心悔改,现在就当着我们大伙的面剁了你的右手。”
刘思雨意外的看了来福一眼,这倒真是个人狠话不多的男人。
但她觉得贺知远肯定没那个勇气,因为一个有骨气的人绝不可能是个烂赌鬼。
果然,贺知远看着一双双冰冷的眼神,只好装模作样地抓起柴刀,对准了手脖子却迟迟没有下刀。
而是像个孬种一样,可怜巴巴地瞧着田大妮儿,带着哭腔说道:“大妮,你真的要我砍了手你才相信吗?”
田大妮不忍心看他,别过脸去。
路生却扒开挡在他前面的舅舅和外公们,站在了最前面。
微微闭了下眼,而后目光坚定的对上那个让他母亲受尽委屈的男人。
不冷不淡的道:“爹,你真的能悔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