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用问吗,你……反正你们家条件也不怎么样,你到时候就如实说,咱们王支书是好人,不会特别为难你的,就算是批斗……也不会真把你怎么样的,要是咱俩一块出去的话,这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在山上……这问题可就大了。”
钟卿卿现编现说,磕磕巴巴的样子,既是紧张又是寒战。
手里的野兔也被她一并交给了方吉利,“快快快,他们要上来了,我先躲起来了!”
王支书派出的找人小队走到山顶上时,方吉利还没反应过来似的,手里抓着一只兔子的后颈皮,另一只手拿着两样农具,脚边还扔着一把镰刀,就这样呆愣愣的站在山上的一块空地上。
“大半夜你在这干啥呢?”打头的人率先上来询问。
“你没看到吗?他手里拿着他刚打的东西呢!这家伙是要投机倒把,出去卖这些山货呢。”紧随其后的人马上解释。
“这怎么就你自己呀?没有其他人了?”几人围着方吉利转了两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
方吉利仍旧站在原地,蓦然不动,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怎么可能就他自己?方吉利这小子的性格我可清楚,他比谁都胆小,要是没有人撺掇的话,他怎么可能自己上这么高的山来?”
虽然人群中有人推导出了这个可能性,然而迫于方吉利自己漠然的站在原地,什么也不说,众人在附近也没有找到其他可疑的人影儿,大伙决定先将方吉利带回去跟王支书交代。
就这样,一行人又动作极快的从山顶往山脚走。
跟在队伍最末尾的许言也本欲继续跟上队伍,却在转身时,冷不丁跟枯草深处的一双眼睛对视了一瞬。
尽管夜色比什么都暗,只是短短的一眼,钟卿卿甚至什么都没看清,但汹涌而来的后怕还是让她心跳异常,整个人趴在枯草丛中一动也不敢动。
“抓到人了?”站在入山口的苏晚晚已经从卫生所走了回来。
“嗯,是方吉利,现在把他带到王支书他们办公室里去。”带头的人回应。
方吉利此时像是犯人似的,双手背后,被几个青年挟持着,低着头闷声不语。
“许言呢?”苏晚晚不出意料的点了点头,突然疑惑:“还有钟卿卿呢?”
“许言刚刚还跟我们在一块来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掉队了,没有见到钟卿卿呀。”
一行人快步的往村支书办公室走。
“不可能呀,怎么可能只有方吉利一个人进山了?钟卿卿肯定跟他在一块的,你们没发现罢了。”苏晚晚说的理所应当。
“那就不知道了。”
众人押着方吉利直奔王支书办公室,苏晚晚却选择继续等在进山口。
许言去哪了?
众人的小队已经快走到王支书办公室,许言高大的身影这才缓缓地从山口里走了出来。
“怎么只有你自己?你没看到其他人吗?”
苏晚晚疑惑的朝许言身后望了望,见他身后空无一人,不免疑惑。
按理说,这山里一共就这么大的地方,能跟方吉利一起进山,钟卿卿就算摸索着藏起来,也总能让人发现一点不一样的脚印才对。
“看到了。”许言声音很小,微微笑了笑便侧过了身子,让出了一道进山的小路。
顺着许言让出的小路往前看去,苏晚晚除了只能看到黑森森的大山入口之外,便再也看不见其他东西。
许言的意思是让她亲自进山去找吗?
“等会儿就出来了。”
许言话音落下,苏晚晚当场明白。
两人身形很慢的暂时离开了进山口的方向,但却没有走远,只是在附近的一处杂草堆后边简单藏了藏。
防止被山里的人看到。
果不其然,两人才刚刚藏好一小会儿,进山口的方向便窸窸窣窣的动了起来,有人穿过杂草的细微声响,在苏晚晚耳边响起。
“你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不再多躲一会儿了?”苏晚晚站起身,正好跟钟卿卿面对着面。
幽暗的夜里,尽管几乎没有月亮的光线,苏晚晚还是从钟卿卿煞白的脸上看到了明晃晃的紧张。
“你们怎么……怎么在这儿?”
“我们为什么不能在这儿?”动作轻快的越过前面的杂草堆,苏晚晚迅速走向钟卿卿。
与此同时,王支书的办公室里——
“真的只有你一个人拿着这些工具上的山吗?”王支书背上披着一件外套,手里端着搪瓷缸子,里头的茶水还呼呼的往外冒着热气。
方吉利边哭边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你尽管说,是什么就说什么。”看着方吉利如此矛盾的样儿,王支书料定这件事儿不简单。
“刚才的确……我……我再也不敢了……”
才刚刚动了想吐出钟卿卿的念头,方吉利瞬间便想起了刚刚上山之前,钟卿卿跟他说的话……
只要这回他陪钟卿卿一起上了山,回来之后她就一定教他护理知识。
他要是把钟卿卿供出来了,那钟卿卿到时候再反悔怎么办?什么都不愿意教他了怎么办?
村里的卫生所只有他们两个外加一个大夫,难道那大夫还能教他护理知识不成?
想到这儿,方吉利硬生生的将话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变成了滚刀肉一样的求饶。
“你说说你最近,你也真是太不老实了,起先,晚晚他们办厂子的时候,你说你看衰就看衰,到处说个什么劲呢?结果惹的村长跟晚晚在厂子外头冻了一宿,这才两天没见着你,你又捅出了这事儿?”
王支书细数着方吉利最近一段时间所犯下的错误,吓得低着头站在他面前的方吉利只是发抖,不敢言语。
“你到底怎么回事呀?”王支书最后语重心长的问道。
方吉利一抹稀里哗啦的眼泪,“我也不知道呀……”
随着方吉利一道被抓回来的那只兔子,此时已经躺在冰凉的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被掐昏过去还是被他掐死了。
“你不知道,你就敢上山打猎?你知不知道这山上的东西全都是公家的?谁让你不经允许就进山打猎了?是村子里给你的权利吗?”
王支书也看到了地上的这只毛茸茸的兔子,再次端起了手中的茶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