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日子一天天过去。
胡芸儿待在家里,一面吸收灵气打通经脉,一面琢磨画技研究符文。
她知道,修仙法门有无数种,有人喜欢炼丹,有人喜欢炼器,有人喜欢画符,有人喜欢炼阵,种种法门,不一而足,各有利弊,条条大路皆可通就。
她要寻找适合自己的法门,而摆在面前的法门便是《八十七神仙卷》。
她喜欢绘画,在这方面有良好的天赋,如今又有合适的功法,何不多花点儿心思,由画入道,成为像吴道玄那样的画仙呢?
当然,她不是要做纯粹的画仙,因为画师和儒生一样,没成为大修士之前,缺乏自保的能力。因此她还要练《青云仙经》、《青云剑诀》和《青云仙步》这些实实在在的法门,这些法门能让她保住性命,先让自己存活下来,才能想更高远的东西。
再者说,除了活下来之外,她还要复仇呢。
重活一次不容易,该报的仇,一个都不能放过!
苍南王府,祖明澈也在刻苦修炼。
他名义上修炼的《无名仙经》,其实乃是《青云仙经》。这是从上古年间的修仙法门,跟普通武修不一样,武修只能打通三十六处大穴。
人体周身有52个单穴,300个双穴、50个经外奇穴,共720个穴位。有108个要害穴,其中有72个穴,一般点击不至于致命,其余36穴是致命穴,俗称死穴。死穴又分软麻、昏眩、轻和重四种,各种皆有九穴。合起来为36个致命穴。
武修打通的就是那36个致命穴,修成之后,即便受到重击也不会死。
而《青云仙经》修炼的,乃是全身上下所有的穴位。在打通720个穴位的过程中,自然而然打通36个致命穴。
因此之故,就算祖明澈开始修仙,在修仙的初期,依然可以用武师境界来评定功力。
十一月中旬,他的功力再进一阶,到了武师第三重。
然后,他压住步子,不再追求快速进阶,将主要精力放在练习剑法和步法上,同时修炼了一门刀术。
这门刀术也是由胡芸儿提供的,名叫“百战刀法”。
不用说,这个“百战刀法”也是假的,它原先叫“斩仙刀法”,名称很响亮,听起来骇人,所以被胡芸儿改了名字。
“无名仙经”,“青锋剑诀”,“迷踪步”,“百战刀法”,这些名字听着很普通,即便落入别人耳中,也想不到青云门有关系。
青云门的名声太响了,虽然过去一万多年,但在人间还有它的传说。世上偶然冒出一件灵器,一旦跟青云门沾边儿,就会引起血腥屠杀。
胡芸儿不希望祖明澈莫名遭灾,所以从源头上修改了功法的名字。
祖明澈不是一个人练刀、练剑,他也没用宝刀、宝剑,而是用平凡的刀剑,同时对阵三位武师。
那三位武师,乃是大哥祖明远从军营里带回来的,拥有丰富的厮杀手段。
除了刀剑和步法之外,他还继续磨炼箭术。
祖传的《落日箭诀》,虽然只有五页,最后两页还缺了角,但它很不平凡,真实来历难以考证。
十二月二十三日的晚上,小年夜。
祖家大公子祖明远不声不响晋升为黄阶宗师。
祖明远才34岁,这么年轻成为宗师,纯属于天纵之才。
原本他刚成为九阶武师不久,至少要潜心修炼三、五年,才能考虑进阶宗师,但他得了“五气归元诀”,吃了灵鱼、灵鹿和几种丹药,把原先习武时强行锻体造成的筋骨小损伤治愈,让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中充满了灵气,进而向着五脏灌输,最后吞下启元丹,提前激活了肝之本源,进阶成为黄阶宗师。
这样的进阶在人间属于奇迹,但在仙门则属于正常。
这年月的仙门也变得没落了,跟当年的青云门没法比。青云门中,三十岁的筑基修士并不鲜见。而从黄阶宗师到筑基,还隔着玄阶、地阶、天阶等多重境界呢!
祖明远的进阶很低调,从头到尾都没有放出消息。
他的顺利进阶,让祖永寿和郭红袖开心极了!
人口不多的小家族,竟然有了三位宗师,这样的家族该有多么耀眼啊!
于是乎,整个春节期间,祖家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祖永寿和郭红袖商量一番,准备给老大说一门亲事。
老二和老三都已经订亲了,老大还是光杆,那怎么能行呢?这个岁数也该娶妻了。
他们的动作很快,赶在正月十五之前,订下了广信侯的小女儿钟琳,说是小女儿,其实年龄不小,已经26岁了。广信侯93岁,有这么大的“小女儿”很正常。
苍兰国的女子,一般赶在十六七岁嫁人,像钟琳这样拖到26岁未嫁的很少。
钟琳之所以耽误了,因为她曾经进入朝阳门,做过十余年的外门弟子,后来被一关关的比试淘汰出来,未能在规定时间内成为高阶炼气士。
26岁的钟琳,卡在炼气第七层。
炼气期总共13层,9-13层算是炼气后期。再往上还有一层,唤作“炼气大圆满”。
朝阳门是属于仙家的大宗门,每年从周边数万里拣选许多儿童,每过几年淘汰一批,如同大浪淘沙,最终留下来的人很少。
钟琳是第三批被淘汰的,说明她资质尚可,也有毅力,可惜缺乏运气,更缺后台,仙门之中没有长辈,没有大人物提携,不能在关键时刻推一把。
她被淘汰以后,回到家中,心情沮丧了一整年,渐渐调整好心态。
不管怎样,日子总要过下去。
炼气七层的实力,跟七阶武师差不多,这是指在手持宝剑的情况下。赤手空拳是打不过同级别武师的。
她从山门归家之前,听朝阳门的外门执事说,有极少数被淘汰的炼气士,回家之后遇到特殊机缘,再加上坚持不懈的修炼,一旦抵达炼气十三层,还可以返回朝阳门,拿重金买一颗筑基丹,一旦筑基成功,依然能走上仙路。
炼气9层,相当于九阶武师;10层相当于黄阶宗师;11层相当于玄阶宗师;12层相当于地阶宗师;13层相当于天阶宗师。
虽然说一步步冲上去难度极高,但钟琳并没有完全绝望。
正因为如此,她听说苍南王要给长子说亲,便主动跟祖明远见了一面。
两人见面之后,都觉得很满意。
祖明远常年待在军中,很少见到年轻的女子。钟琳身上带着几分侠气,或者说仙门众人特有的气息,再加上年龄大一些,带着几分成熟的妩媚,所以让他很喜欢。
他先前跟清波侯府的嫡女庄菱订过亲,后来庄菱进了百花门后便退婚了。
他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很不爽,听说钟琳做过朝阳门的外门弟子,而且是七阶炼气士,寿命比一般女子长的多,觉得她是不错的人选。
而钟琳也看中了祖明远,不但人长得帅,高大英俊,而且武力高强,乃是九阶武师(祖家对外宣称祖明远晋升九阶),再加上苍南王府的权势和地位,背后隐藏着丰富的资源,能给她继续修炼提供助力,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于是,这桩婚事推进得很快,正月十六下聘,二月五日迎娶!甚至准备在三月初三,离开京师,前往苍梧省。
二月五日,胡芸儿和母亲前往苍南王府参加婚宴。
除了常规礼品外,她还送了一幅画,自己画的“踏歌图”,有层层叠叠的山峦,有茂密的树木,有蒸腾的云气,还有亭台楼阁,和连绵不绝的青草。
她将这幅画交给祖明澈,同时告诉他几句咒语,让他转交给祖明远。
祖明远很忙,从三弟手中接过画,刚开始没放在心上。
然而祖明澈却靠近两步,低声说道:“大哥,这不是普通的画,你把它仔细收好了!”
祖明远问:“有何不同凡响之处?”
“大哥,这幅画是灵画!它能收容八百人!你如果遇到危险,可以将八百位手下收入其中,然后带着画逃走。人在画里,最多待七天,超过七天,便可能因为饥饿、脱水而死。危急关头,你自己也能躲进画里去!前提是,你要给画找个安全所在,别被人将画烧了!撕毁问题不大,一旦落入火中,那就全完了!”
“啊?竟然有如此法宝?”祖明远吃了一惊,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大哥,还有几句咒语呢,你记在心里。”祖明澈将咒语说出来。
祖明远收了画,恨不得跑出去试一试,但今日宾客盈门,没时间做别的。
“这画哪儿来的?”
“哥,你别管它的来历。就当兄弟送你的贺礼。”
“是胡家姑娘给你的?”
“嘿嘿。”
“没想到儒门竟有如此宝物!”祖明远以为,这幅画是胡芸儿祖传的宝物,有可能是胡人杰托人从商奄古国购买的,他压根儿想不到,竟然是胡芸儿亲手画出来的。
胡芸儿参加婚礼,只看见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拜堂成亲后送入洞房,自始至终没看见新娘子长什么样。
她倒是见了跟二兄祖明伦订婚的李月茹。
李月茹是礼部尚书的女儿,身材苗条,楚楚可人,看上去很柔弱,仿佛一朵娇嫩的花朵。她的年龄和胡芸儿一样,都是十六岁,论月份则大了两个月。
李月茹和胡芸儿坐一桌,都算是苍南王府的贵宾。
来参加婚礼的人很多,京师各大公侯伯府都派了人,就连皇家也来了两位皇子,分别是皇五子赵凌帧和皇八子赵凌峰,这两位乃是皇子中的佼佼者,有希望成为太子,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展露头角、拉拢重臣的机会。
皇上乃是地阶宗师,理论上还有三十年寿命,万一突破境界,成为天阶宗师,寿命还可以进一步延长,因此他多年以来,一直不肯立太子。
皇五子赵凌帧代表皇室,送上苍梧省的精细地图,外加一颗“启元丹”做为贺礼。
皇八子赵凌峰则送来一方古玉。这方古玉很有特色,个头不小,四四方方,边长五寸,似乎是一枚年代久远的印章,上面有龙形交纽,正好能一把抓住。
胡芸儿隔着老远观看,隐约看见印章上有不少花纹。
她心里惦记这枚印章,连随后的宴席都没吃好。
李月茹坐在旁边,小心翼翼的问道:“芸妹妹,我很少见你。你平日里不出门,待在家中做什么?”
胡芸儿微笑道:“我在家里看书写字。”
“你看什么书?”
“诗经。”
李月茹心想:“诗经三百篇,我老早背熟了,有什么好看的?”
胡芸儿却道:“诗三百,藏着不少微言大义,我越看越觉得有趣。”
这话不全是胡说八道,胡人杰临走之前,跟她说过三坟五典中藏着不少圣言,那些圣言是成为宗师、半圣的关键。
胡芸儿手里不但有三坟的拓片复制品,还有祖明澈送给他的从北蒙国丢弃的石碑上拓印的文章,里面赫然有诗三百的内容!
这让胡芸儿感到诧异,她琢磨研究了一阵子,觉得诗三百中同样蕴含着圣言,如果掌握它的古典发音和符文书写方式,有助于成为宗师。
她在家里每天写几幅字,画一个时辰的画,写的内容都是诗经中的句子,每写一遍,功力增加一分,胸口的膻中穴也跟着扩张,其中的好处难以描述!
李月茹虽然无法理解,但她心性良善,笑道:“芸妹妹,过两天东郊的杏花要开了,我们一起去赏花如何?”
胡芸儿道:“好啊,二月赏杏花,三月赏桃花,四月赏梨花。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花底离愁二月雨,一枝红杏出墙来。”
李月茹在及笄礼上夺得第三名,精于诗词歌赋,在琴曲略微弱一些,听胡芸儿谈吐不俗,顿时引为知己,笑道:“那就说定了!过些日子,我们一起出城。”
“好啊。你说的杏林,在东郊什么地方?”
“山谷幽深,道路弯曲,一句话说不清楚。到时候,会有家仆带路。去的人不少,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