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事实上，李建东他们，从去年年底就削减了三分之一的配额，比工人减的还多。
但是能当上干部的，一是待遇本来就不低，二是觉悟也更高。
干部们承受得了这种削减，可工人们不行啊。
就拿李建东最熟悉的钳工车间，这还算是比较轻快和干净的车间。
但是碰到活多的时候，一天下来也累得跟狗一样。
如果吃饭再不吃点好的，身体根本就扛不住。
这年头，随随便便一顿饭吃七八个馒头的，大有人在，好多人都处在天天吃不饱的状态，白面吃不起，吃点杂面馒头也没关系。
如果，天天吃窝头，那就太欺负人了。
那玩意不但难吃，而且没什么营养，光填饱肚子了没有力气顶个屁用？
戴副厂长把李建东找过来，并不是想问问他，有什么办法解决削减配额的问题。
他也清楚，这个问题不是他们这些厂长副厂长能解决的。
他只是想问问李建东，打算怎么给下面的人做工作，两人多交流一下，也好找个能让人接受的理由。
在戴副厂长办公室待了一个多小时，李建东离开后直接去了一楼的政值处。
“李副厂长，您来了。”
政值处的办事员们看到李建东，主动站起身打招呼。
李建东点点头，对其中一名年轻办事员说道：“小孙，你帮我联系一下生产部门的科室主任，让他们去我办公室开个会。”
“是，李副厂长。”
小孙答应一声，就开始去喊人。
李建东则是回到办公室等着。
过了没一会儿，陆续就有人敲门进来，李建东办公室只有两个沙发和两张凳子，几名主任进来后不够坐，有几人就只好站在那里开会。
李建东见人到齐了才说道：
“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只有一个事，去年年底的配额削减，大家都知道了。
可以说影响非常的大。
但是，刚刚我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那就是今年可能还要继续削减。”
李建东话刚说完，办公室里就响起一片质疑声。
这个质疑当然不是针对李建东，而是针对这件事情本身。
让驴干活，又不给驴吃草的？
削减别人的配额也就算了，削减工人们的，他们吃不饱饭，拿什么干活？
“李副厂长，这怎么能行呢？工人们可是出大力的，再削减，总不能让他们吃不饱饭吧？”
“是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就饿得不行，要是再削减配额，那就不是一顿两顿的问题了，工人们肯定要有意见。”
“李副厂长，这事已经定下了吗？应该还有回旋的余地吧？”
有几个主任比较激动，尤其是刚上任的生产科主任陈奇志。
他手下要管理的工人最多，为工人们谋利益，也是他应该做的。
李建东叹气道：
“虽然还没有下文件，但应该已经定下基调了，而且这不是咱们厂的意思。
甚至不是工业部的意见，现在我们能做的，只能尽力配合上级领导的工作。”
“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们的是，咱们工人兄弟，虽然可能会吃不饱，但起码还有口吃的。
接下来一段时间，有些人可能连一口吃的都吃不到，否则哪怕有一点点可能，这一刀也切不到咱们的工人身上。”
“你们回去以后，可以多跟他们讲讲外面的事，让他们心里有个比较，或许能好受一点。”
李建东刚才跟戴副厂长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太好的解释办法。
毕竟说的再好听，也抵不上一个馒头实在。
话说到这种程度，几个部门主任也都知道不可能更改，而且李建东说得对，连工人的配额都要削减，那只能说明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各科室主任回去后，也都召集各自麾下的车间主任开会。
然后会议通过车间主任，传递给下面的每一位工人。
工人们听到这个消息后，心态毫无疑问出现了波动，甚至有人扬言要罢工，来抵制这次的配额削减。
好在，这时候，其他厂也传来了同样的消息。
轧钢厂工人只削减了10%，其他厂最多的削减超过25%，有了这个对比，工人们才稍微消停了一点。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工厂里的事情刚稳定一点，院里面又出事了。
这天，李建东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四合院。
刚拐进胡同，就看到阎埠贵在往外跑，在他身后还跟着李慧兰。
“老阎，李嫂子，你们跑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阎埠贵看到李建东就松了口气，停下脚步快速说道，
“老李你儿子把人打了，人家孩子家长现在堵在宿舍楼门口，找咱们要说法呢。”
“啊？”
李建东愣了一下，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事。
平时秦淮茹带孩子教育挺好的，怎么会突然打人呢。
“走，一起去看看。”
李建东说着就调转车头，来到小酒馆宿舍楼。
果然，有几个成年人带着一个小孩，堵在院子里嚷嚷着。
不过，没见着自己儿子，只有徐慧真和于莉几个妇女在和他们说着什么。
听到侉子声，就知道是李建东来了。
“大家先别吵了，我们一大爷来了，咱们有话跟他说，别太激动慢慢说。”
徐慧真尽量好言好语。
对方的人听到李建东来了，也都稍微有些收敛了。
毕竟人的名树的影，李建东在南锣鼓巷街道都算是名人，而且还是人气比较好的那种，大家见到多少都会给点面子。
这时候李建东已经走了进来。
“听说有人打架了？怎么回事？”
李建东问了一句，徐慧真正想给她解释，对方的一名妇女就先激动的说道：
“李师傅，你看看我家儿子，就因为我儿子的玩具和你儿子的玩具有点像，就被你儿子带人打成这样，连头都被打破了，才这么小就下手，这么狠，这长大了还能得了啊？”
“你胡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妇女刚说完，就听到二楼传来李寻复的声音，在他旁边还有秦淮茹和棒梗他们。
作为李建东的大儿子，李寻复完美继承了李建东的情商。
刚才李建东不在的时候，他就躲在屋里不出来，听到自己爹回来了，他才出来冒头。
“你才胡说，难道我儿子头上的伤口，不是你打出来的？”
妇女气愤怒吼。
他男人也瞪着眼道：
“李师傅，我们知道你是大领导，但当领导也不能纵容孩子打架吧？
如果今天你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明天就去你们厂，找你们杨厂长。”
李建东皱起了眉，他感觉今天的事情并不简单。
首先他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虽然李寻复有时候也挺调皮。
但三观绝对没问题，不太可能欺负别人。
而眼前这一对家长一看就不像讲理的，尤其是这男人，自己还一句话没说，他就污蔑自己纵容孩子，还威胁要找杨厂长。
这是混混街溜子们，才惯用的说话方式，开局就先给人扣屎盆子。
“淮茹，你带孩子下来，先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李建东声音平静。
他可不是那种孩子出事，不问青红皂白，就给人赔礼道歉的主。就算打伤别人，也未必就是自己儿子的错，怎么说，也得先听听儿子是怎么说的。
秦淮茹带着李寻复走下来，棒梗几个孩子也都跟在后面。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如果是咱们错了，就赔礼道歉，如果不是你的错，就跟爸说清楚，让爸来解决。
但是，记住一定不能撒谎，否则撒谎的过错比打人更严重。”
李建东严肃的说道。
对方妇女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大声吼道：“李建东，你什么意思，真以为自己当厂长了不起了？我儿子都被你儿子打破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这分明就是想袒护你儿子。”
男人也生气道：
“本来看在你李建东的面子上，我们还打算让你家赔几百块钱就算了，既然你们不讲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儿子打了我儿子，就得让我儿子打回来，儿子上，给我狠狠揍他小兔崽子。”
“我看谁敢？”
李建东一步挡在儿子面前。
冷笑说道：“别他妈给你们脸，不要脸，我现在跟你们好好解决问题。如果不想好好解决，那咱们就来硬的，我倒要看看，你们谁能碰着我儿子。”
李建东不是不讲理的人，如果自己儿子犯错了，他肯定会尽力赔礼道歉。
但，这一对夫妻，连话都不让说，就有点过分了。
毕竟，不是挨揍的就有理，有些人就是欠揍。
正好，这时候贾东旭和阎解成他们，也都下班回来了。
把自行车往旁边墙上一靠，就跑过来站在李建东身边。
还有何大清，人还没走进院，就听到他粗犷的喊声。
“他妈的，哪里来的兔崽子，敢在我们院撒野？敢动我大侄子一下看，我不卸了他的胳膊。”
刘海中、许富贵、阎埠贵等人，甚至连赵瘸子都围了上来。
看到40号院的人这么团结，这一对夫妻俩也有些怂了。
不过嘴上还是说道：
“你们想干什么？打了人，还有理了是吧？”
李建东冷笑道：
“不是打人有理，但也不一定挨打的就有理，我刚才说了，只要是我们的错，一定赔礼道歉，但如果你们硬要不讲理，那我们也奉陪。”
“行，那你们倒是说说，打人怎么还能有理吧。”
男人有些露怯了，不敢再胡搅蛮缠。
这时候，李建东往旁边让开一点，让李寻复站出来。
他挺胸抬头道：“我是打他了，但那是他该打，谁让他偷别人东西了。”
“我没有。”
被打的小孩抹着眼泪。
“你有，就是你偷的。”
这时候棒梗也站出来说道：“一大爷，他偷了我的小汽车，还说那是他的东西，那小汽车是寻复借给我玩的，上面还刻着他名字呢。”
“胡说八道，这里有你什么事？”
对方妇女瞪着眼对棒梗吼。
贾东旭指着她鼻子骂：“你他妈才胡说八道，不服气，让你儿子把小汽车拿出来，看看到底上面有没有名字。”
“名字被他刮掉了，但是那个位置就是写名字的位置，如果他不是做贼心虚，为什么要把那里挂掉？”
棒梗也一点不怯场，大声跟对方反驳。
谁知道，对方听到名字被挂掉后，顿时就大笑起来。
“哈哈，你说那个位置有名字，我们还说没名字呢，都已经被挂掉了，还说什么？谁规定没名字就不允许刮了？东西是我们的，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是不是儿子？”
挨揍的小孩，本来被拆穿谎言还有点害怕，听家里人这么一说，也明白过来。
名字都已经被挂掉了，就算知道这是他们的东西，他们也没证据证明啊。
“妈，我的小汽车上根本没刻名字，哪里是被噌坏的。”
“李建东，你说该怎么办吧，别以为就你有钱买小汽车，我们家没钱就不能买小汽车了吗？
都是一样的东西，你凭什么就敢说，我家的小汽车是你儿子的？”
妇女说话非常‘有道理’，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不过真的假不了，家的也真不了。
李建东反问道：
“好，既然你们说，这是你家的小汽车，那我问你们，你们家的小汽车，是从哪里买的？多少钱一个？如果你们说对，了这小汽车就算是你们的。”
一辆小汽车模型可不便宜，普通家庭根本舍不得买。
如果真是对方孩子临时起意偷走得，他们也不可能对汽车模型有更多的了解。
“对啊，你们说这个汽车模型是你们的，那你们倒是说说，是从哪里买的？一个要多少钱？”
阎埠贵也反应过来，虽然这个方法也不一定保险。
但是，正常人家买不起汽车模型，根本不会打听价格，甚至好多人家看到这玩意都绕着走，生怕被孩子看见缠着要买。
就比如他，到现在也不知道李建东家里的玩具多少钱，毕竟知道了，也舍不得买，何必打听呢。
“说啊，你们的汽车模型是在哪买的？”
“知道多少钱一个吗？你们不会连自己花了多少钱，都忘了吧？”
“我，我我就忘了不行吗？当时是在百货大楼买的，具体价格我记不清了，反正不便宜。”
对方女子支支吾吾说道。
这时候刘海中也出来插了一嘴：“那你说说，这个不便宜是多么不便宜，是三四块钱，还是五六块钱？”
“这，好像是三四快，也好像是五六块，反正最多不到十块钱吧。”
女人觉得五六块钱就已经很贵了，一件衣服都用不了那么多钱，那可是十斤肉的价格，放到今年的定量够她家吃一年了。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刘海中就哈哈大笑起来。
“错了错了，我就知道你们不可能知道，这个汽车模型的价格，我告诉你吧。
那个模型是在百货大楼2层买的，一个就要十七块五毛钱，这么多钱，就连我这个车间主任都不是很舍得买。
你们干什么的，能买得起这么贵的汽车模型？”
这个模型，当时就是刘海中送给李建东儿子的，这个贵的价格，他当然会记得清清楚楚。
听到十七块五毛钱一个汽车模型，所有人都被这个价格震惊了。
但是，没人怀疑刘海中在撒谎，毕竟这个价格是固定的，只要去百货大楼一查就能查到，根本骗不了人。
“对对，是十七块五毛钱，这个玩具是别人送给我家孩子的，是我记错了，记成七块五毛钱了。”
妇女反应很快，可她现在说这些，已经没人相信她的鬼话。
“别人送你的是吗？那你把这个人找出来，或者我陪你们一起去找这个人问问，是不是他送的。如果是的话，我们该怎么赔偿怎么赔偿，不是的话，你们只要承担我的误工费和车费就行了。”
李建东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的误工费也不多，一天也就四块钱，你们说个地方吧，不能冤枉了你们。”
一天四块钱，十天就四十块钱。
现在的交通不方便，十天也就往东北跑一个来回，如果是打南边十天恐怕还跑不回来。
妇女本来是想说一个远点的地方，可是听到李建东一天的误工费这么多，而且看样子是真的敢陪自己一起去找人，顿时就不敢再说下去。
她男人却说道：
“李建东，我们说不过你，这车就算是你们的，但是你们也不能打人啊。
一辆车十七块钱，现在已经旧了，我们就当是三块钱赔给你，但是你们打伤了我儿子，没有一百块钱不算完。”
阎埠贵当场被气乐了。
指着对方说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何大清一脸不耐烦，“跟他们说这么多干什么？慧真，你去派出所一趟，把柱子叫回来，偷东西，还敢来讹钱，我看就是揍得轻了。”
“一大爷，那我去喊柱子了？”
徐慧真对李建东询问道。
她知道自己男人脾气大，这种事，还是应该让李建东来做主。
李建东本来是想给对方小孩一个机会。
但是，这一对夫妻俩一看就是不合格父母，跟在这种父母身边孩子，将来肯定越来越混蛋，还不如早点送去少管所，接收一下教育，或许将来还能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