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就张罗着分东西。家里的冬菜,干货,还有米面冻肉,都是一分两份。杜来娣把二房的那份搬进了偏房南面那间,还挂了把锁。
下了班,沈仲牧体会了分家后第一难。
他把嘴里泛着涩味的豆角丝咽下,皱眉问杜来娣,“你这菜没放油啊?”
“咋没放呢,锅底我可是擦了一层呢。都像大嫂那么过日子,不是败家吗!多大的家业架得住这么抛费!”
杜来娣夹了一大口塞进嘴里。
白宝珠做菜那是油汪汪的,讲究色香味。杜来娣这算是盐水煮菜。
沈仲牧黑着脸,放下筷子,“你自己吃吧!”
说着,他盘腿下炕,拍拍屁股,端着碗跑东屋吃去了。
杜来娣清楚的听到自家男人说,“大嫂,吃馒头炖豆腐啊!奶,递我一个馒头。”
掀起的门帘把外屋做菜的香味放进来,一股子炖豆腐的酱香和爆炒肉沫的油香,直往鼻子里钻。
杜来娣吧唧吧唧嘴,嘴里顿时索然无味起来。
吃惯了白宝珠做的饭菜,她对这清汤寡水的,一时也难以下咽。
这是胃口养刁了!
此时,省城郊外某部队。
“沈熙茂,加油!”
“坚持住!”
“快,打他!”
一阵阵的助威,沈熙茂一个扫堂腿,左手已经快速出拳直击面门,虚晃一招,右手已经抓住对手的外腰带,一个用力把他举了起来,狠狠的摔了出去。
“赢了!”
“赢了!”
“吼!吼!吼!”
夏师长和他手下的一个团长,已经站在二楼的办公室看了半天训练场上的比试。
夏师长就是特招沈熙茂入伍的那位首长。
沈熙茂的招式,有部队的军体拳,更多的是他跟白少堂学习的武术招式,出手狠绝,招式变幻灵活巧妙,攻击防守自成一体,两人看的都若有所思起来。
“走,下去看看?”
“走”。
两人到了作训,夏师长的警卫大吼一声,“沈熙茂,出列!”
沈熙茂端起双臂,按着一个标准的姿势,小跑步过来。立正,挺胸,敬礼,“首长好!”
夏师长使劲拍拍他的上臂,又捶了捶他的胸膛,“好小子,我没看错你,好好干!”
沈熙茂目不斜视,“谢谢首长夸奖!”
“你刚才那些招式,再打一遍看看。小陈,你陪着他练练。”旁边的那位首长下着命令。
“是”沈熙茂边大声喊着,边看向发出命令的首长,瞬间呆愣住,他眼睛越瞪越大,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他一声“爹?”正要叫出,夏师长就笑着踹了沈熙茂一脚,“发什么呆?执行命令!”。
沈熙茂缓过神来,闭紧了嘴巴,和小陈警卫员比试了起来,却是内心震惊无比,心不在焉,不时瞥向两位首长。
看着两人比试,夏师长调侃道,“伯亭啊,你看你和我们这群糙老爷们比,那简直是鹤立鸡群,给这愣头兵都看呆了,哈哈哈!”
夏师长心里不禁感叹,难怪他们进城后,那资本家的大小姐一眼就相中了他呢。
沈伯亭是四年前调到他手下的,以前都是在敌后活动,做的是秘密任务,他都没有权限知道。
可这三年前,一场爆炸之后,这小子被伤了脑子。医生检查出来,说什么失忆症,前尘往事通通不记得了,连自己的爹娘是谁都不知道。
侥幸的是,倒是还知道自己的名字,一身的本事也都还在。
也不知道这失忆症是个什么玩意,还挑挑捡捡的忘。
战争胜利后,战士和将领们,都回家探亲,可偏偏他不知道家是哪里。
更要命的是,因为他以前隐藏在敌后,那身份资料都是绝密,除非他的直接上级没人知道。
可那上级和组织失去了联系,那些绝密的资料也在多次的战争转移中被毁坏的毁坏,遗失的遗失。
现在,自己这个得力干将,治疗了多次,还特意看了外国来的洋医生,一点都没有效果,还是啥也记不起来。
沈伯亭听了老上级的话,心里颇多无奈。
当兵这么多年,他虽然过的糙了些,但是有些习惯是改不了的。
就比如,老上级那脱了鞋一股子酸臭,还得闻一闻的习惯,他就极其受不了。每次老上级脱鞋,他都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沈伯亭半开着玩笑,“这个兵,就应该调到我们团的特务营,在这,啧啧。。”
边说他边注意着两人的比试,这个兵给他看着有些眼熟,许是之前在哪看过,给他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夏师长给了他一拳,“你小子,还没结果子呢,你就来摘桃子了。”
两人说着看向场上的比试,沈熙茂的状态明显的不如刚才,可就算他心不在焉,小陈也不是他的对手。
沈熙茂飞身而起两个连环飞踹,把小陈踢了出去。
夏师长和沈伯亭更清楚的看了沈熙茂的一招一式,已经有了计较。可这增加一些训练的计划,还是要详细的研究一下,两人让沈熙茂归队,就回办公室商量去了。
而沈熙茂却是一直处在一种懵逼的状态。
就算他爹已经走了五年了,就算他当时只有十二岁,可他自己的亲爹他还能不认识?
那位首长,明明就是他爹,样貌,说话的声音,连左下颚的那条浅淡的疤都一模一样!
那条疤痕是他小时候淘气,从树上掉下来,他爹着急接住他,被树枝子划伤的,当时流了不少血。
可他爹为什么像是不认识他?还有,那个去家里报仇的土匪明明说他爹被炸死了。
一个个疑问塞的沈熙茂脑子嗡嗡作响,他大喊一声,去了作训场。
一圈,两圈,十圈,三十圈。。。。
一直跑到精疲力竭,他的思绪才渐渐清明起来。
今天沈熙茂在训练场上被两位首长叫出列,大家都看到了。
沈熙茂才来一个多月,可部队里有的是老兵。
他略一打听就知道,那个长的和他爹一模一样的人,名字也和他爹一模一样,沈伯亭!
沈熙茂想给娘写信,可那是部队的首长,娘能有什么办法,写信回去她徒增烦恼罢了,只能自己慢慢接近试探情况。
接到了让他参与训练招式的改编工作,他更是精神一震,因为这件事负责的就是沈伯亭团长!
这正方便他接近试探!
远在榆树屯的白宝珠,此时听了沈母的话,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做想,婆婆还真是记吃不记打的性子,别人给几句好话,恭维一番,就把别人以前做的恶事都忘了。
沈母还在语重心长的说着,“宝珠啊,陈三起他娘都快跪下来求我了,再说他家还认了咱家做干亲呢。看在娘的面子上,这买卖就带着三起家一份吧!啊!”
“呵!这回知道干亲了,还真是有奶就是娘啊!划分成分的时候,他是咋往死里坑踩咱家的,娘你忘了?
从那时起,咱们两家就再没什么情分可言。现在见着有好处了,又巴巴的凑上来,咋舔着大脸呢!”
这买卖,说起来,还是沈熙茂张罗的。
秋天时,沈熙茂,郝盛文,沈仲牧一连打了不少的猎物带回家,吃不了,白宝珠就都做成了肉干。
那阵沈熙茂还没去当兵,还当着司机呢。沈熙茂,郝盛文他们出去跑长途,白宝珠都给他们带着些,路上解馋还管饿。
现在,木材厂主要是拉木料到S省,从那段开始,正往这边修建着铁路呢。
一来二去,两人和那边的工人们熟了,偶尔也会一起喝个酒,这肉干简直是下酒的绝品,那边的工人就问两人从哪买的,下次给他们捎带些过来。
这些工人拿着工资不差钱,可是修建铁路的地方都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有钱也没地方买。
沈熙茂也是脑瓜子转得快,这就做起了肉干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