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司衔抬手抓住她的肩膀,神色凝重,“就因为是这样,所以才更要如此。”
他顿了一下,又语重心长道:“姝姝,这瘟疫来势汹汹,不能让其传染到金陵去,否则那才是置天下苍生于不顾。”
一边是上千人的性命,另一边是千千万万的性命,孰轻孰重,其实并不需要多想。
因此,姜姝砚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而是带着无力与疲惫闭上了眼。
赵司衔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又道:“父皇留了御医在这里,他们会全力救治的,药材也不会少的,等瘟疫消失,也就能还能让他们回宫的,你放心吧!”
他话音落下,姜姝砚睁开眼,眸中带着些无可奈何,轻笑了笑,御医自然要全力救治,毕竟也是关系到自己的命。
过了片刻,姜姝砚张开手问赵司衔要她刚才抄写的东西,“把我写的定西给我吧!”
赵司衔微愣,拧眉询问,“这些东西你写来干什么?本王说了,不会让你过去的。”
姜姝砚垂着眼睑思忖了一瞬,随后才轻声开口,“这是我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写的手札,他以前经历过好几次瘟疫……我不能过去,你帮我把它们交给几个太医吧,兴许用得着。”
“既然是你父亲写的,那自然是没有交给旁人的道理,而且太医院的太医心高气傲,不一定会要。”赵司衔手指摩挲着宣纸表面,郑重其事。
语毕,稍顿一下,“本王帮你收着,回到金陵之后,再还给你。”
姜姝砚垂着头,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着的眼睑里面,闪过眸色凝了凝。
两人用了晚膳之后,赵司衔帮着她换了伤药,简单洗漱之后,回到床上躺着。
她侧躺着面朝里面墙壁,赵司衔胸膛贴近她的后背,只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声音低沉嘶哑,“睡吧……”
并不是他提不起那心思,而是自上次那晚之后,姜姝砚便没怎么跟他说过话,看向他时神色冰冷。
虽然也和以前一样坐在软榻上看着医书,但这次明显是不一样的,能感觉到姜姝砚对他是冷冰冰的。
虽然以往也是如此,但这次却更加明显,明显着连敷衍都不愿。
不与他说一句话,与她说话时,他也都得不到回应,像是房间里面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赵司衔无疑是生气的,但却一直忍着,不发作出来。
再加上上次她风寒才刚好,不宜在过度放纵。
姜姝砚侧躺着,却一直没有睡意,她整个心一直七上八下,心里面控制不住的担心。
担心砚思,担心顾南枝,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怎么样了,后日是否能平安出去?
可他们没有自己的消息,会不会以为自己要留在太医院里,届时弄巧成拙?
姜姝砚思索着能够出去的办法,她可以不去太医院,但是她想见一见砚思,确认一下她的安危……
一晚上,她想了各种方法,来回想着那些办法的可行性,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她睡着之后,赵司衔才又才慢慢睁开眼,又将姜姝砚抱得更贴近一些。
第二日一早,姜姝砚醒的时候,赵司衔已经起身了,他刚穿好衣服从屏风外面走进来。
一身藏青色锦袍,穿在他身上更显挺拔俊美,气势不凡。
赵司衔走上前坐在床榻边,“本王先去见一见父皇,你先用早膳,不用等本王。”
说完,又满眼不舍的从床榻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姜姝砚起床洗漱好,用过早膳之后,坐在前殿内喝着茶。
正想着如何开口出去,岁兰便先一步走进殿内,说辉绣宫外有个宫女求见。
宫女?
姜姝砚端着茶杯的指尖顿了顿,心尖跟着一颤,顿时整个胸腔都跟着跳动起来。
此时能在这个时候前来找她的,也就只有她了……
“带她来见我。”姜姝砚故作镇定道。
然而她话音刚落,云菲也跟着从外面进来,站在殿中央行礼,“姑娘,行宫此时并不安全,还是小心为上,等属下先禀告殿下之后……”
姜姝砚眉头微蹙,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站起身就开始往外走,语气跟着强硬,边走边道:“我认识她,她也不会害我,我自己去见她,不让她进来,这样可以吧!”
云菲神色甚是为难,连忙拱手跪在地上,“姑娘,不可。”
“赵司衔那儿我去说,他不会为难你的。”姜姝砚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站在殿中央,居高临下看着云菲。
待她说完之后,殿内一时无人开口说话,云菲犹豫半晌,才垂首应下,随后起身出了殿门。
姜姝砚回到矮椅上坐着,又让岁兰去休息。
此时整个前厅只有姜姝砚一人,她坐在矮椅之上,眼睫低垂着,幽幽烛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忽暗忽明。
砚思进来的时候,脸上也捂住药物浸染后的方巾,走近时,姜姝砚还能闻到那股淡淡的药味。
姜姝砚又让云菲退下,云菲未动,犹豫了片刻,又才转身出了殿内。
届时砚思扯下脸上的方巾,露出那种容颜姝色的脸。
尚未等姜姝砚说话,便直截了当的说,“明日你跟着璟王回金陵,不准去太医院,也不准留下来。”
说完,许是发觉自己这话语气太多重,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柔和了许多,“我也会跟着良妃娘娘回去的,你也别担心。”
姜姝砚站起身走到她身前,拉起她的手朝着矮椅处走,“先喝点茶水,吃点东西,慢慢说。”
然而砚思顿住脚尖,抬起另一只手抚开姜姝砚的手,面无表情,“不用,我跟你也没那么熟。”
“灵灵……”姜姝砚目光落在她的手上,轻声唤她,唇瓣微颤。
砚思眉头紧蹙,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冷漠,“我都说了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稍顿片刻,又接着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何你总觉得我是,但其实我真的不是,我跟你从来都形同陌路,这次来找你,也是因为受人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