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听见声音,坐在马车里的顾南枝也正抬起头,与她对上视线,“小姝,是我……”
他脸上带着浅笑,宛如春风,仿佛是一抹刚升起的暖阳,能带走冬日的严寒。
姜姝砚也此时浑身下上都跟着放松下来,唇角带了些浅笑,走进马车坐在左侧,“南枝哥哥,是你向太医院递了牌子?”
顾南枝应声点头,“是,母亲病了,其实最主要的是还母亲想见你,催着让我一定要带你去见她,但我之前太忙,也就抽不出来时间……”
他话虽未说完,但姜姝砚却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其实不是他太忙,而是她太忙了,再加上赵司衔的缘故,也时常不在宫里。
姜姝砚垂下眼睑,掩下眼底一闪而过色苦涩,勾唇一笑,顺着他的话道:“我明白,你刚回金陵,又升了职,自然是政事忙碌……”
其实顾南枝不来找她的挺好的,一是她怕赵司衔知道之后为难顾南枝,二是她怕顾南枝询问她与赵司衔的关系。
这段令她不堪的关系她不想再让更多人知道。
马车内一时无人说话,两人皆是垂着眼帘各有琐事,车轮碾过青石板道路,“咯吱咯吱”声也跟着从帷幔处传入耳畔。
顾南枝半抬起眼眸,看着她沉吟一瞬,声音低沉着开口,“小姝,璟王殿下没有为难你吧!试药之后可有不适的地方?”
姜姝砚知道他问得是上次麋山行宫,她用手抓剑以及之后的事情,之前瘟疫在行宫匆匆几面,全是因为瘟疫之事。
顾南枝忙的不可开交,她找到顾南枝也都是因为正事,自然是没办法叙旧。
后面试药,赵司衔又来找她,那段时间,她一直跟在赵司衔身边。
那段时间他们从未见过面,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到彼此的一些事情。
姜姝砚放在膝上的指间有那么片刻的颤抖,双手伸出来,打开手掌放在半空中。
手掌上只有一道粉色的伤疤,不明显,但是确实是贯穿了这个手掌的,只是擦了药,早已经痊愈了。
她垂眸思忖片刻,又故作镇定的道:“我一个医女而已,他有什么好为难我的。”顿了一下,眼波流转,又看向他,“你呢?他可有为难你。”
顾南枝指尖下意识的握紧,他知道是姜姝砚不愿意说,紧紧地盯着她好一会儿,才又回答她的那个问题,轻摇头,“没有……”
姜姝砚对他对上视线,他眸子清澈,但是看不透他眼底的情绪,他那话是真是假,她暂时无从考证,但是赵司衔的性子,也不是个会善罢甘休的主。
她明白此举也是顾南枝不想说,也只轻声呢喃,“那就好……”
说完,又低垂下眼帘,脑海里想另一件事情,便是她想见一见谢媛珂,但是以她现在的身份,今日出宫看诊便是最好的机会。
正想着如何开口之时,顾南枝掀开了右侧的帘子,看向马车之外的街道两边,声音清润,“今日上元节,晚上金陵城中有灯会……”
姜姝砚也顺着他的目光看着车外街道的景色,听到顾南枝说这话,转过头去看他,温和一笑,“那想必很热闹。”
顾南枝点头,有些局促的别开眼,不敢看她,“是,每年上元节都很热闹。”说完顿了一下,又接着补了一句,“七夕也很热闹……”
这话姜姝砚没法接,但也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正打算开口至之际,前方车夫勒停马车,声音也跟着传进来,“大人,到了。”
姜姝砚小时候与顾南枝是邻居,知根知底,顾南枝刚下了马车,刚准备转身过去抚她,她就自己从马车上下来了,避免了他的触碰。
顾南枝帮她提着药箱,一路带着她走进顾府,走过前厅中堂,顺着回廊才走到后院,引着她去了孟婉居住的院子。
孟婉是看着姜姝砚长大的,看见她时无比激动,激动的连眼中都带了泪花。
姜姝砚本来情绪就内敛,自然是先记得正事,帮孟婉诊了脉,并无什么大病,只是不小心染上了了风寒,于是顾南枝便借着就这个理由去请了姜姝砚出来。
她将药方交给顾南枝,顾南枝也很心领神会的出了房间,出门时又将门关好。
孟婉见着姜姝砚,病仿佛好了大半,拉着姜姝砚仿佛有无数的话要说。
又留着姜姝砚用过晚膳,于是姜姝砚便要告辞回宫,说下次又来看孟婉。
只是孟婉哪里肯依,又提议让顾南枝带她出去走走,说今日上元节,热闹的很,看完灯火顺便送她回宫。
姜姝砚哭笑不得,连连摇头,“婉姨,我就不去了,宫里还有事呢!”
孟婉摇头,“你天天呆在宫里,那人都快闷出毛病了,去吧!今日外面热闹,让南枝带你起……”
坐在桌子另一边的顾南枝和顾父也跟着劝慰,让她去,姜姝砚摇着头无奈的笑笑,显然也是无可奈何。
半个时辰之后,姜姝砚与顾南枝坐在马车上,前往灯会的集市街道。
姜姝砚衣服头发都已经重新换过梳过了,一身那身医女的衣服也放在马车之上,等会儿她带回宫去。
尚未走到主街,便已经人来人往,叫卖声和吆喝声络绎不绝,隐隐火光从马车外透过帷幔照射进来,在两人脸上身上映下斑驳的光晕。
又行驶过一截之后,马车进不去,两人只能下了马车步行。
街道两边商铺明明晃晃的点着各色各彩色灯笼,千万明灯好似漂浮在浩瀚银河里,光华明亮,璀璨耀眼。
姜姝砚穿梭在人群里,盯着街道两边的火红灯笼,眉眼弯弯,少了些平日里的清冷孤傲,瞳孔里尽是熠熠星光。
顾南枝走在她身侧,眉宇舒展,清润如玉,偶尔转过头来与她说话,声音都透着温和。
两人一路看着,走了大半的时候,顾南枝提议先找个地方喝点茶,等会儿再看。
姜姝砚点头,刚走到一座闲安居的茶楼面前,一侧头就看见了两个人。
前方不过十余步的距离,赵司衔与谢媛珂并肩同行,也正看着他们。
赵司衔脸上情绪瞬间由不耐转变为震怒,几步走上前一把攥住姜姝砚的手腕,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往自己身边拖,“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