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的课,教得都十分顺利。
温知虞对燕琼一行人,又多了一方面的认识。
他们不是学不好,只是不好学。
如他们所说,国子学的夫子,讲学时太过死板无趣了,才导致他们抵抗学习。
故而,温知虞每日尽量把自己的课讲得有趣些。
一来二去,便到了中秋。
中秋前夕,禁船近一月的湖面终于解了禁。
湖面昼夜打捞蟹、鱼、虾,日间热闹非凡,夜间灯火通宵。
上午的课结束之后,下午,温知虞则带着“学生”出游,了解新虞当地的风俗和人情。
半学半玩的授课,效果竟意外地好。
除此外,搁置已久的采岩蜜,也安排了下来,总之,活动格外充实。
为此,前往下一地的时间又推迟了一阵子。
中秋前一日,京中来送节礼的车马停在了宅院外。
温知虞正带着一行人在湖边茶楼和请来讲岩蜜的蜜农喝茶、听课,府中侍卫匆匆来寻。
侍卫将她叫至一边:“郡主,京中来人了。
长公主殿下派人送了节礼来,王府的节礼也到了,于是,东平王府和广阳郡王府及翰林学士夫人也都派人送了节礼来。”
京中的节礼?
温知虞问:“既是京中的节礼,收下便是,再好好安排好食宿,让来人好好休息,何须特地来寻我?”
侍卫道:“是这样的东西有点儿多,府中……恐怕不好安置。”
东西有点多?
温知虞讶异:“有点多的意思,是多少?”
侍卫挠头:“属下也说不清,管家也不好安排,特地派属下来问问郡主。”
这时,燕止危嗑着瓜子凑过来:“出什么事了?”
侍卫行了一礼,把事情说了一遍。
燕止危惊讶:“什么东西,能多得没地儿放?”
侍卫道:“有布匹、入秋和入冬的衣裳,甚至连新的被褥都是备好的。
这些,是占地比较多的。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补品、药材一类的……
长公主殿下说,长辈们也是担心郡主、世子和公子们不习惯,才将东西备齐全些。”
燕止危听得咋舌:“那也不必备这么多吧?我先前不是都在家书上写过,我们的宅院很小?
东西多了,都没地儿放了。
送这么多东西,还不如直接送银票和银子。”
“世子。”温知虞轻唤了他一声:“那些东西,都是长辈们的心意。”
燕止危笑:“我开玩笑呢。”
温知虞略一思索,吩咐道:“让风川把那处闲置宅院的钥匙给你,把东西送去那边。”
“是‘柳园’么?”燕止危问。
温知虞点头。
柳园,是她给柳浮云和燕携叶准备的宅子。
燕止危道:“放在柳园好啊,反正我们又带不了这么多,回头留一些给燕携叶……”
说到名字时,他声音压低了许多,有些喃喃。
温知虞有些担心他:“世子?”
燕止危抬头,冲她灿笑:“说起来,中秋过后几日便是秋分。
庆王谋反案这两日快要定下了吧?定了案,该砍头的,秋分后便要拖去砍了。”
温知虞眸光微动:“嗯……”
安排好侍卫之后,温知虞继续带着一行人听蜜农讲采摘岩蜜的注意事项。
晚上,她又安排了酒楼,吃了饭还派人把蜜农送回去,并送了份中秋节礼,约好八月十六去摘岩蜜。
回家的路上,温庭瑞和燕琼兴奋难当,打赌自己能采多少蜜。
燕琼道:“我摘十斤。”
温庭瑞不甘示弱:“我要摘二十斤!”
“那我摘三十斤吧。”燕琼道:“我爱吃甜的,喜欢蜂蜜。”
“那我摘四十斤,送母亲十斤,父亲十斤,兄长十斤,姐姐十斤……”温庭瑞掰着手指:“不对,不够呀。
那我摘五十斤吧,我自己留十斤……
也不对,还有阿危跟未来嫂嫂的没算上呢。
我不能偏心,否则姐夫和未来嫂嫂对我不好可怎么办呀……”
他认真自说自话的模样,乖巧中透着几分好笑。
温知虞朝他看来,好笑道:“今日没好好听蜜农伯伯讲话吧?
就算是成熟的蜜农,一日也不一定能摘五十斤蜜。”
“万一我天赋异禀呢!”温庭瑞信心满满。
燕止危笑盈盈:“我也觉得,庭瑞天赋异禀,一定能摘许多蜜!
庭瑞,咱们今年需要用的蜂蜜,就指望你了啊。”
温庭瑞挺直身板:“放心,交给我!”
燕琼不服输:“还有我呢!我也能给你们摘来许多蜜的。”
“嗯,阿琼也非常厉害。”燕止危竖起大拇指。
燕琼心满意足,和温庭瑞勾肩搭背地走。
燕兰琢拿手肘轻碰了一下陆时笺:“庭瑞和阿琼都想好要摘多少蜜了,你呢?”
“我?”陆时笺指着自己的鼻尖,小声道:“我觉得自己不太行。”
燕兰琢:“……”
燕兰琢也小声道:“其实,我也觉得我自己不太行。”
陆时笺看了看他。
两人对视,忍不住小声笑出来。
陆参与怀焰并肩而行,走在最后,手中轻转着一根从路边挖来的车前草,轻叹了口气。
燕兰琢转头:“陆兄怎么了?”
陆参道:“只是觉得,公子们天真可爱。”
天真可爱?
陆时笺问:“是在说我和兰琢么?”
不等陆参开口,燕兰琢便道:“不是说你,是在说庭瑞和燕琼呢。
两个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小公子,居然妄想做得比世代传承下来的蜜农做得好。
你说,这不是天真是什么?”
话音落下,前方的温庭瑞恰好回头,大声问:“喂,你们四个干什么呢?
天都黑了,还不快些走?”
燕兰琢收声,抬头回道:“就来!”
说完,抓上陆时笺:“赶紧走,你不是夜里视力不好么?”
陆时笺回他:“还好,勉强看得清……”
陆参也加快了些许脚步,问:“时笺公子视力不太好?”
“嗯……”陆时笺回他:“我自幼时起,天色一暗,视力也跟着弱下来,但天色亮起来,它又恢复了……
这些年,父亲请过许多大夫给我看了,也喝了许多药,还扎了针,仍旧没有好转。
也庆幸我有这毛病,父亲才没像要求哥哥那样强迫我念书、考取功名……
说起来,陆大夫您见多识广,可知我这是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