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墨染先生,老鱼一个字都不敢隐瞒,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讲述了一遍。
墨染先生连连打了三个呵欠,最终指了指床铺一旁的空位置,对余晖说了句:
“小晖,困了吧?不嫌弃我这老头子的话,就把被子铺上,挨着外公睡吧。”
余晖有些不落忍的看了一眼嘴角都开始出现白沫子的老鱼,问了一句:
“那杨叔他……”
墨染先生不以为然道:
“不早了,赶紧回吧。”
老鱼挠挠头:
“师父,那您……”
话说一半,兜里手机铃声大作。
三人的目光全部落到了墙上的老式挂钟上。
十一点四十五。
但凡有点经历的人都知道,这个点的电话,多半没什么好事儿。
老鱼掏出手机,看着那一串数字末尾的字样先是一愣,迅速转头看向墨染先生:
“是刘钊。”
墨染先生扬扬下巴,示意老鱼可以接。
老鱼点点头,快速按下接听键,又打开了免提:
“喂?”
房间里很静,刘钊的声音很清晰:
“师弟,你可真够忙的,还挂我电话,该不会是跟弟妹在一块呢吧?”
老鱼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回了句:
“没有,那会儿跟客户谈事儿呢,不方便接,忙完了也给你打不回去,只能干等着。”
说罢抬头看了墨染先生一眼,继续说道:
“师兄,这么晚打电话,是有什么重要事儿吧?”
电话那边的刘钊叹了口气,居然跟老鱼吐起了苦水:
“师弟,不瞒你说,我最近也是遇上了难事儿,周围也没个能说知心话的人,如今也只能跟你倾诉倾诉了。”
老鱼一听,有些摸不清楚状况,反倒是一旁的墨染先生满脸不屑的笑了笑。
他比谁都清楚,这个逆徒,憋不出好屁。
“师兄,别闹,你这风生水起的,我还等着跟你吃香喝辣呢,这八字儿还没一撇,你就开始说这些。”
老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些。
“师弟,你也不用跟我装了,归藏古国十二座墓,你短短时间干了五票,你不说,师兄我也清楚……”
刘钊娓娓说道,显然这一次是要捅破窗户纸了:
“我这有点路子,能倒腾倒腾赚点差价,之前你匀我那几件东西,多少能赚点……”
“但是咱俩倒腾一手,再走两趟易宝斋,基本就不剩什么油水了,这么多年,师兄我确实是怠慢了你,但是眼下……”
说到这里,刘钊又叹了口气,仿佛真的是真情流露:
“树大招风,这些年我认识了不少人,在外面空有些虚名,大钱没弄到,却惹了一身骚……”
“如今行情不好,风声也越来越紧,你干下的这几票大伙儿,外面人都以为是我的手笔,现在我更加不便继续抛头露面……”
“回想起当年师父的教诲,他老人家真是对我恩重如山,是我一时没把握住,被猪油蒙了心,做了太多出格的事情……”
“最近我想了很久,或许是时候像师父一样彻底隐退,改行正路了……”
“不过现在这个社会,尤其到了你我这般年纪,兜里没点积蓄,我也没什么别的一技之长,归隐怕是都得喝西北风……”
“师弟,我知道你后边肯定还有大活儿,算师兄求求你,带我几次,有个三两次就行……”
“我肯定会按照师父给咱立下的规矩,干几次活,够我后半生买油买米有个地方立足活下去就可以了……”
“咱都是孤儿,同门一场,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当年师父教咱们吃饭的手艺,各有专攻,也是为了能够抱团拧成一股绳……”
“当然,我肯定不是一点用都没有,我的出货路子,加上你的资源,同样一票下来,你只会比之前赚的多。”
听到这里,老鱼也明白了。
换做以前,老鱼没准真以为这个师兄迷途知返了。
但见识了何磊等人的手段,刘钊之前的路数,以及蒙超地下工具库里那些个玩意儿之后,老鱼完全可以确认,刘钊这是开始用苦肉计了。
刘钊能走这一步,说明这货确实已经黔驴技穷,这苦肉计,应该是他最后的计划。
老鱼在明,刘钊在暗,如果直接拒绝,刘钊怕是真要撕破脸,老鱼今晚所有的担心,怕是都会应验。
林惠杰所预言的师父即将面临的大煞,和自己需要提防的小人,都会跟刘钊有关。
但一口答应,就相当于承认了之前五座古墓确实都是自己手笔。
刘钊虽然说的好像十分确定,可根据之前两人之间的交易,他应该只能确定三处。
安魂羊玺的未央司,马血石的午骑司,青铜炼丹炉的亥疾司。
剩下的子粟司和寅武司,刘钊应该还拿不准。
为了稳住刘钊,让事态不往无法控制的局面发展,老鱼犹豫片刻后回应道:
“师兄,你话都说这份儿上了,我也就不瞒你了,师弟我远没有你想象的那种能耐……”
“你说的五座古墓,我一时有些闹不清,但之前跟你交易过的东西,确实与三处大墓有关……”
“至于另外两处,我是毫不知情,要不然也不会天天在店里坐着等你来电话带我干点大活。”
墨染先生听着老鱼的回复,又是微微一笑。
不同的是,这次墨染先生笑得很欣慰。
当年他就觉得杨柯聪明,如今一看,确实没看走眼。
既然瞻前顾后有些为难,不如选择折中静观其变,这是最好的回答方式。
只是听着自己倾尽心血教授的两个徒弟各怀心思在这互相揣摩提防,尤其还当着外孙的面,墨染先生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这样吧,杨柯,明天咱们师兄弟见个面,你把位召兴也叫上,只要咱们三兄弟齐心,找个大墓不是难事儿。”
刘钊冷不丁提议道。
老鱼闻言再次看了墨染先生一眼,见墨染先生轻轻摇头,当即回答道:
“师兄,你也知道位师兄什么德行,他现在一心向着官家,本来就看咱俩不顺眼,找他说这事儿,他不当场举报咱俩,都算是给咱师门留面子了。”
墨染先生早已听出,刘钊这番话更多是在试探,他应该已经觉察杨柯跟位召兴之间或许有某种牵扯。
只是以刘钊的思维,捋不明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