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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时分,黄昏渐沉,落叶纷飞。
凌云霄手持罗盘,腰悬斩邪剑,立于一座山巅之上。罗盘至此失去反应,他推测鼠妖洞府必藏于这座山中。
此处山峦叠翠,怪石嶙峋。山谷静谧,灵气充沛,正适宜妖邪修炼。妖物修行与人有所不同,人修讲究吸纳天地日月精华,而妖物除占据洞府、汲取天地灵气外,还需吞噬人之精气,乃至夺人性命。
凌云霄立于石岩之上,环顾四周,忽闻山林腹地锣鼓喧天。他精神陡然一振,疾步奔去,只见一队见状硕鼠妖护送一顶朱红绣球轿。两鼠妖前后相承,颤颤巍巍抬轿而行,沿密林小径徐徐行进。那绣球轿中之新娘,恐便是被灵鼠所掳之楚婉。
凌云霄面色微沉,取出一道隐身符箓贴于身上。符光闪烁间,身形瞬间透明。借由隐身符之庇佑,他才得以大胆深入鼠巢,救出楚婉。
凌云霄悄然而随,察觉前方鼠妖对其毫无感知。此辈鼠妖修为尚浅,难识隐身符之力。鼠妖抬轿穿行林间,他步步为营,紧跟其后,不久跟至一山洞门前。众鼠妖执兵列阵,恭迎新人。
鼠妖队伍止步,绣球轿稳稳落地。为首鼠妖嗓门洪亮,高呼:“恭请大王,迎娶新妇。”
洞府之内传来一阵豪迈笑声,旋即走出一位身高八尺,身披战甲的壮硕鼠妖。此鼠妖虬髯满腮,肌肤黝黑,眼如铜铃,气势摄人。
“夫人驾临,本尊未能远迎,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鼠王掀起轿帘,牵出新娘。新娘身着朱红霞帔,头覆红巾,皓腕之上佩戴翠绿玉镯。鼠王执手而行,携其步入洞府。众鼠妖嬉笑跟随,涌入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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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霄藏于远处,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切,确信新娘便是失踪之楚婉。此辈灵鼠妖先害其夫,复将其掠为妾室,实乃无法无天。他愤慨不已,恨不得即刻冲杀,捣毁鼠巢,诛灭鼠王。然转念一想,鼠妖势力强大,数量众多,硬攻恐遭反噬。今欲救出楚婉,唯有智取方有生机。
鼠王纳妾之日,守卫必有疏漏,待其酒酣耳热之际,纵火焚烧洞府,一网打尽灵鼠。凌云霄心中已有对策,倚仗隐身符之效,大步流星直抵洞府门前,斜睨两侧鼠妖,见其面无表情,如木雕泥塑。
凌云霄心下一乐,趋近鼠妖,朝其臀部轻轻一脚。鼠妖哎哟一声,转身四顾,身后却无人影。
凌云霄嘿然一笑,又朝另一鼠妖臀部踢去。另一只鼠妖抚臀四顾,见旁鼠妖窃笑,勃然大怒,喝道:“你方才为何踢我?”
“你犯傻了不成?我何时踢过你?”鼠妖高声反驳。
“分明是你踢的,不然你笑什么?”
“我乐意笑,关你何事?”二鼠妖唇枪舌剑,继而动手。二鼠妖争斗起来,引得周围鼠妖围观,皆笑不可抑。
凌云霄无意观戏,悄然潜入。
洞府内灯火辉煌,喜气弥漫,众鼠妖装模作样,席地而坐,饮酒食肉。凌云霄深知鼠王法力深厚,恐能识破隐身符,故不敢过于接近。他藏身暗处,细察洞内情形,赫然发现鼠妖盘中之物竟是人肉。杯中酒液,殷红如血,愈观愈觉恶心。
鼠王端坐石椅,拥新娘入怀,朗声大笑:“本王今日纳妾,诸位兄弟尽兴畅饮,不醉不归。”
众鼠妖起身举杯,齐声高呼:“鼠王万岁万万岁!”
十位貌美如花的妙龄少女身着红裳,如游龙般步入厅中,她们轻盈起舞身姿曼妙,柔若无骨。鼠妖们一面开怀饮酒,一面赏舞,涎水直流。
凌云霄看得分明,此些少女并非人类,实为灵鼠所变。他灵机一动,取出数张符纸贴于墙角隐秘之处,意在一举消灭鼠妖。此乃爆炸符,威力堪比军用炸药,需以玄天真火共炼三十六日方能炼成。
鼠妖沉浸于歌舞之中,全然未察觉墙角异状。鼠王饮得半酣,命两名侍婢扶新娘退下。新娘随侍婢步入内室,消失于视线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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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霄静观片刻,料想时机已到。他悄然离席,步入后洞。定睛一望,见洞府四通八达,分出三条通道,各有一队鼠妖守卫。观察良久后,选择在左侧通道前行。
通道曲折幽深,每隔十步便有一盏油灯照明,每隔三十步便有一鼠妖持械守卫。前方传来女子啼哭之声,似有遭受虐待。
凌云霄行至尽头,眼前赫然现出一巨大洞穴,内有两座巨铁囚笼。左笼中关押着一群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女子,右笼中关押着一群面色苍白、身形臃肿、目光呆滞的女子。两笼女子形态各异,一瘦一胖,形成鲜明对比。
左笼前,一鼠妖挥舞皮鞭,狠抽其中女子。女子受伤惨叫,悲声震天。
“你们这些贱货,再不安分,就将你们烹煮!”鼠妖鞭打一顿,稍作停歇,厉声威胁,“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今日乃大王纳妾之日,若再敢吵闹,便把你们煮了吃!”
“求您给我一点吃的吧,我饿……”一名女子哀求道。
“想吃东西简单,去右笼就有你的份!”鼠妖狂笑不止,皮鞭再挥,女子血流如注。铁笼中女子被吓得噤若寒蝉,蜷缩一团,不敢出声反抗,眼中尽是恐惧。
稍顷,两名鼠妖步入,索要女子。
鼠妖开启右笼,拽出两名肥胖女子交予他们。二鼠妖审视一番,抓着女子发丝拖行于地,迅速离去。
凌云霄心生疑窦,尾随其后。两鼠妖前行,浑然不觉身后有追踪者。它们拖着女子至一灶房,里面血迹斑斑,白骨堆积,两口大锅热气腾腾,内有头颅浮沉。
两鼠剥去女子衣物,将其投入一口大水缸中。女子毫无挣扎,无声哭泣,静静躺于缸中,恍如死人。
“你们这些贱货,洗净身子,等待被屠宰吧。”两鼠妖磨刀霍霍,准备放血取命。
凌云霄凝神细观,片刻间豁然开朗。原来这群鼠妖所食的人肉,皆是被困囚在右边笼子里的胖子。鼠妖将他们如家畜般圈养,待其养肥,便残忍屠宰享用。
此刻他面临两难:若出手救下妇人,必触发鼠王警觉,届时欲救出楚婉,恐如登天之难;而若坐视不理,眼见妇人惨遭屠戮,良心实难安。
凌云霄心头一沉,悄然退去,身后却传来妇人凄厉的濒死之声。回眸一瞥时,见妇人竟如牲畜般被鼠妖斩杀,他瞬时怒火中烧,他齿关紧咬,强抑着悲愤,紧握双拳。这些禽兽,就该受千刀万剐之刑!隐身符时效将至,他须尽快寻得楚婉,只得噙着泪花离去。
凌云霄四下搜寻之际,忽见两名少女款款而来,正是先前侍奉楚婉的鼠妖。少女们窃窃私语道:“这位新娘子貌比天仙,定能让大王欢心。”
“先前的那位新娘不是讨大王欢心的,结果还不是死的很惨。”
“此话怎讲?”
“悉数被囚于铁笼屠宰。”
“竟如此悲惨!”少女惊呼,旋即压低嗓音,“慎言,莫要传入他人耳中。”
凌云霄闻之,心中巨震。铁笼中受困之妇,皆曾为鼠王往日所娶的新娘,此事非同小可,他再也不敢怠慢,加速寻找楚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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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现出一间挂有红灯笼,分贴对联的洞室,两侧各立一只身形魁梧的鼠妖守卫,想必楚婉便是在内。
凌云霄徐步接近,拾起一粒石子,悄无声息掷出。“砰”一声,石子正中鼠妖头颅,留下一处瘀肿。鼠妖抚头四顾,高喊:“何人偷袭?”
“你去那边瞧瞧,似有人影。”左侧鼠妖发令。
“为何骗我去?你不去?”右侧鼠妖颇不甘愿。
“好好好,我去便是。”鼠妖扛起长矛,迈步前往,不多时便消失在视线之外。
余下鼠妖驻足观察一阵,忽感异样,又一石子疾飞而至,精准砸中其头部。它哎哟惨叫,捂头奔向声响处,只见同伴已横尸当场,气息全无。鼠妖惊骇万分,刚欲退避,脖颈处陡然剧痛,旋即毙命。
凌云霄手起刀落,瞬间拧断鼠妖颈项,继而妥善藏匿二妖尸首。一切妥当后,他坦然步入洞室,果见楚婉端坐床榻,头顶红盖,静若止水。
近前审视,察觉楚婉已被施以妖术,神志恍惚,方知她之所以甘愿嫁与鼠王,乃是受制于人。
他自怀里迅速取出一张破邪符,贴于楚婉身上。咒语既毕,符箓骤然闪光,楚婉身上的妖术瞬间消解。她双眸一亮,环顾周遭,满心困惑:“此处是何地,我怎会在此?”
凌云霄低语回应:“嘘,此乃鼠妖巢穴,我是来救你的。”
楚婉大惊失色:“何人在言?此处无人啊!”
“是我。”
凌云霄撕下隐身符,现出身形。
楚婉惊骇不已,问道:“长风道长,我们怎会在此,究竟发生了什么?”
凌云霄递给她一隐身符,解释道,“接着,此乃隐身符。你被鼠妖施以妖法诱至此处,充当新娘,现情况危急,你赶紧听我安排离开。”
楚婉紧张询问:“道长,我该如何离开?”
“此刻鼠妖皆醉酒昏睡,防备松懈。你将此符贴于身上,便可隐形于其目。出得门去,径直向前,无论遭遇何人,皆不可发声。待出得洞府,速归家中,家人正焦急等候。”凌云霄又道,“楚小姐,还请你将你身上的喜服服脱下。”
“道长,您这是做什么?”楚婉惊惶,生怕对方图谋不轨。
凌云霄连忙澄清道:“你多虑了,我让你脱下外面的喜服,是因为我要换上代替你,以此方便对鼠王下手。”
“原是如此,是我误会了。”
楚婉当下羞涩万分,世家女子岂能当男子之面更衣,凌云霄面露尴尬,转身背对,闭目静候。
少顷,楚婉褪下红装,她脸颊泛红,低垂颔首道:“道长,您看这样可以吗?”
凌云霄颔首点头,随即在她身上贴上隐身符,默念着咒语,符光闪烁间,楚婉身形隐匿。
“这符纸竟这般神奇。”楚婉初识修真秘法,又惊又喜,“道长,如此,他们是不是便看不见我了?”
“是的,但此隐身符时效有限,你需半个时辰内脱身。还有,那鼠王修为深厚,一眼便能穿透符箓,你切勿与其照面。”
“明白,多谢道长提醒。”楚婉略一思忖,关切问道,“您不随我一同离开这里吗?”
“你先走吧,我必须留在此处铲除鼠妖,待完定后自会离开。”凌云霄决然道,“楚小姐,保重。”
“既如此,道长您千万要小心。”楚婉留下关切之言,依计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