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落,皇上的眼神瞬间变得深邃,思绪仿佛被拉回至那日,曲晔满面焦急,步伐匆匆地闯入御书房,未及寒暄便直截了当地提出与曲逸信断绝关系的场景。
那副见风使舵、急于撇清干系的模样,如同一幅生动的画卷,在皇上的脑海中缓缓展开,清晰而深刻。
皇上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凉意,对于这样缺乏定力与担当之人,委以重任无疑是将国家的未来置于风雨飘摇之中。
他轻轻点了点头,眉宇间透露出几分无奈与决断,“再观察观察吧。”
自此之后,关于提拔曲晔的话题,便如石沉大海,再未被皇上主动提及。
清晨,阳光透过薄雾,温柔地洒在京兆尹府的屋檐上。
今日恰逢休息日,曲晔无需上早朝,府内一片宁静祥和,一家人围坐在雕花木桌旁,享受着难得的早餐时光。
餐桌上,食物的香气与家的温馨交织在一起,却在曲晔突兀的话语中戛然而止。
“得给我娘办个像样的丧事。”
他的声音虽平静,却如同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万淑媛正欲饮下一口温热的粥,闻言不由一怔,粥水险些呛入气管。
她诧异地望向曲晔,眼中满是不解,“老太太已经离世一个多月,且早已入土为安,为何此时忽然提起要补办丧事?”
言罢,她轻轻拍打着胸口,试图平复那份突如其来的惊愕。
曲晔似乎对此早有预料,面容镇定,语调平和,“娘亲走得太过仓促,那时我政务缠身,分身乏术。如今稍有空闲,自当为她老人家补办一场体面的丧礼,让她走得风光。”
言毕,他目光坚定,仿佛一切理所应当。
万淑媛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吃完饭,随后走到曲颂雅身旁,低声议论起来。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与困惑,“人在世时不见他如此孝顺,如今隔了这么久,却突然说心疼老娘走得匆忙,真不知他心里又在盘算些什么。”
曲颂雅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心中暗道:【这有何难猜?曲某人行事,必有所图,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绝不会做无利可图之事。】
万淑媛闻言一愣,疑惑问道:“你的意思是,他办丧事,背后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曲颂雅轻轻点头,眼神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自然如此,若真是出于对刘敏的深情,再忙碌也能挤出时间给予她一个体面的告别,何至于让娘亲草率下葬?】
“那你认为,他这次究竟图谋什么?”
万淑媛追问。
曲颂雅轻描淡写道,【婚丧嫁娶,宴席是必不可少的社交场合。以曲某人的身份,自然会邀请同僚上门,这样的聚会正是拉拢人心、展现立场的好时机。】
万淑媛眉头紧锁,语气中充满了愤慨,“曲晔此人,费尽心机只为谋取官位,拿着国家俸禄,却不思为民谋福,整日只想着结党营私,用这些旁门左道为自己捞取好处!”
曲颂雅补充道,【更甚者,他口口声声说要祭奠娘亲,实则不过是想借此机会博取孝子之名。真要他为逝者劳心劳力,怕是他连动一根手指都不愿意,最终还不是要娘亲你来操持一切?】
万淑媛听后,眉头皱得更紧,心中五味杂陈。
这分明是在给她添堵!
见状,曲颂雅连忙宽慰,【娘亲莫忧,世人皆非愚钝。只要我们将丧事办得周全,自然会赢得众人的赞誉。娘亲越是端庄大气,就越能反衬出曲某人的不堪与可恶!】
万淑媛细细品味曲颂雅的话,觉得颇有道理。
既然无法回避,不如全力以赴,或许还能为将来对抗曲某人积累资本。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万淑媛全身心投入到刘敏的丧事筹备中,从灵堂的每一处细节布置,到请柬的精心设计,她都亲力亲为,力求完美。
丧礼当天,万淑媛身着素衣,穿梭于宾客之间,接待每一位前来吊唁的官员,她的举止优雅得体,无懈可击。
在场的官员们无不被她的风采所折服,纷纷赞叹不已。
“果然是出自名门的千金,一举一动皆显大家风范,这才是真正的名媛典范!”
一位官员由衷地感慨。
“不仅如此,她的容貌更是出众,站在那里,本身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另一位官员附和道,言语中满是欣赏。
“曲晔能有如此美丽又贤良淑德的妻子,真是他们曲家的福气,祖上积了大德啊!”
又一人感叹,言语中既有羡慕也有几分戏谑。
万淑媛的出色表现,不仅赢得了人们的尊敬,更在无形中为曲家挣得了面子,而这一切,都在无声中映衬出曲晔的不足。
提及曲晔这个名字,空气中的氛围似乎都微妙地流转起来,话题自然而然地偏移到了他的身上。
不知是哪位宾客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波澜。
“你们可还记得,曲晔那桩非要纳妾的风波吗?”
这句话一出,就如同深水炸弹一般,在原本轻松闲谈的小圈子中炸开了锅,众人不约而同地凑近,眼神中闪烁着八卦的好奇之光。
“那件事,关于袁将军的胞妹袁薇,当初可是闹得满城风雨,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一位宾客绘声绘色地回忆道,仿佛那一幕幕戏剧性的场景就在眼前重演,“先是万淑媛身陷危难,生死不明,曲晔却在此时高调宣布要迎娶袁薇入门,紧接着,因私会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直逼知府衙门。换做是我,哪里还有颜面继续在青山城立足啊……”
“说来也是,袁薇小姐也是个谜,不知是被曲晔哪一点所吸引,非要踏入曲家的大门不可。结果呢,反被她那爱护妹妹的哥哥袁将军关在家中,至今仍未获自由。”
另一人接茬,言语间夹杂着几分同情与不解。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说完又齐齐摇头,惋惜之余,竟无人察觉到曲晔本人正悄然无声地从他们背后穿过。
或许,对他们而言,曲晔的感受已不再重要,那些流言蜚语是否落入他耳中,也变得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