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暖愣住，感觉就像触发了游戏里的隐藏任务。
    不可思议又满是期待。
    “可是……可是你说的那个王蛇，它如果不听话，从我手里抢东西怎么办？它真的会听我话吗，我让它杀谁，它就杀谁吗？”
    何月朗牵起她的小手交叠片刻，在她掌心留下一个小洞，像蛇咬过的伤口。
    “好痛！”
    钟小暖眼角渗出泪珠，红着眼，可怜兮兮地一边喊痛一边往他肩上拱了拱。
    何月朗不太自在，余光扫过那瓶被她嫌弃过的蛇血，微微一叹，轻手轻脚推开她。
    “师尊~”
    这一声好似娇气的呻吟，她仗着不会有人闯入，主动伸出双臂缠上何月朗的脖颈，清甜的气味顺着唇向上攀爬，几乎冲垮后者的理智。
    他们难舍难分。
    良久，钟小暖被吻到意乱，头顶响起男人因克制而沙哑的声音。
    “有这道气息护着，那些蛇不敢伤你，千万小心，我等你。”
    ……
    那对交叠的倒影映在水镜里。
    耳鬓厮磨，依依难舍。
    虞听泉很淡定，一手举着留影石，把他们的全部动作和对话忠实记录下来。
    他俩倒是不傻，知道密谋坏事应该避着人。
    还特意布置了禁制，隔绝声音，又让外人看不出那里藏着人。
    可是，禁制防外，不能防内啊。
    两人都不知道一件事。
    拍卖行里的丹药，凡是虞听泉出品，都被她特意做过手脚。
    钟小暖从来没怀疑过“澹台小姐”的身份是否真实。
    就算怀疑了，她也没有情报渠道去打听。
    从穿来就过着贫困的凡人生活，钟小暖不了解修士界大大小小的家族，看见“澹台小姐”出手大方，就认定那是白富美。
    她厌恶处处胜过她的女主秋水晴。
    秋水晴如果家里没有遭难，也该是“澹台小姐”那样的高配白富美。
    两份厌恶叠加，所以当钟小暖穷人乍富，一定会冲昏头脑，努力跟“澹台小姐”抢东西。
    那些丹药多半被她拍去了。
    每个药瓶都相当于一个带有定位功能的小眼睛，会替虞听泉去看，去听。
    钟小暖不愿意持剑近战，也没学会什么好用的法术，她能做的就是用灵力催动法器和符纸，因此把恢复灵力的丹药挂在腰带上，方便取用。
    这更加方便虞听泉监视他们。
    刚才她注意到两人鬼鬼祟祟地离开，立即找个没人的地方开启水镜，果然有收获。
    想让她葬身蛇口？
    梦里或许比较方便哦。
    “大侄女！马上轮到你们进去了，快，快！”
    虞听泉收起证据，笑容灿烂：“知道了！”
    熔岩秘境的入口开在半空。
    各门派在半山腰扎营，依照宗门的规模大小，排出顺序，弟子们列队，依次进入秘境。
    队伍在蠕动。
    青峰门的小老头挥着手帕送走弟子们，哼着小曲跑来白鹿山这边。
    他时而夸虞听泉几句，时而刺何月朗一下，嘴巴就没怎么合过。
    到后来，何月朗甚至已经习惯了，挺着一张冰块脸装聋子，实则听他说什么都觉得在骂自己。
    虞听泉乐呵呵地跟小老头互动，没给过其他人一个正眼。
    她答应替何月朗照看钟小暖，这件事之后就断绝师徒关系。
    这件事也没藏着，已经在白鹿山传开了。
    弟子们发现她对师尊再也没有毕恭毕敬的态度，而是跟陌生人差不多，顿时明白了，那并不是谣言。
    众人难免有忧虑。
    白鹿山真正的衣食父母是谁，大家心里是有杆秤的。
    第二世，出现了这个奇怪的小师妹之后，秋水晴依旧任劳任怨，受了委屈宁愿自己憋着，他们自然会忽视她的感受，偏向更能提供情绪价值的钟小暖。
    而虞听泉开局出关就没搭理过他们。
    先是出门溜达一圈，拿完宝贝回来，她很快透出了打算脱离白鹿山的消息。
    当她把不再讨好任何人的姿态立起来之后，这些人反而在一夜之间学会了怎么尊重她。
    她不认为这是悔改。
    太好笑了。
    世间种种哪能尽如他们的意？
    青峰门掌门把一切看在眼里，乐滋滋地摸胡须。
    “好，早该这么办！大侄女啊，你从前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被这群累赘绑着动弹不得。往后就解开束缚吧，我祝你早日青云直上，翱翔九天！”
    虞听泉郑重地行了晚辈礼。
    “那就承您吉言！”
    中型宗门的队伍走后，终于轮到小门派进场。
    白鹿山是东道主，被让到第一位。
    何月朗跟最疼爱的女弟子站在一起，低声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地交待什么。
    其他人早早接受了不被重视的现实，各自检查行装。
    二师弟数日不见更加阴沉，瘦到脱形，一双阴郁的眼时而看钟小暖，时而复杂地扫过虞听泉，仿佛藏着很深的心事。
    白鹿山本来有八个名额，加上青峰门让的三个，总共进去十一人。
    钟小暖是地位最特殊的，她既是掌门的心头肉，又是初晋金丹的女修。几位亲传师兄都受过师尊嘱托，围拢在她身边，就像护着花蕊的五片花瓣。
    二师弟被所有人排挤，垂着头独自走在一边。
    后面是三名女修，她们毫不犹豫地驾起飞剑，咻咻几声窜到虞听泉身后。
    虞听泉目光扫过这十个人，当先进入熔岩秘境。
    炽热，焦枯，黄烟弥漫，熏得眼睛生疼。
    “这是秘境中部的火山地形，离入口可远了，没想到我们会被传送到这儿！”钟小暖率先开口。
    二师弟眯起眼：“你还知道什么？”
    虞听泉挑眉，她记得二师弟之前也是舔狗一只。
    因为听了钟小暖的劝，他偷懒没去修炼，而是陪着钟小暖抓蝴蝶，结果被摆烂系统制裁了。
    他作为金丹中期的修士，居然诡异地病了一场。
    病愈出来，钟小暖已经从顿悟状态中苏醒，奇迹般地连跨几个小境界，正式成为金丹初期的修士。
    ——那本该是二师弟的经历，他该在秘境里升到金丹后期。
    捉蝴蝶，把自己的机缘蝴蝶掉了。
    听他现在这语气，不怎么友善，难道他也知道摆烂系统的事了？
    不确定，再看看。
    虞听泉冷眼旁观，见二师弟冷硬地逼钟小暖拿出地图跟队伍分享。
    钟小暖一开始不愿意，但在其他师兄的哄骗劝说下，噘着嘴摊开地图。
    她指着中间那块深红色区域。
    “你们看，我们应该就在这个位置。旁边是火蜥蜴的地盘，它守着一株五百年的白花千灵草！”
    十七师妹快人快语，语气真诚地感慨：“你连这种细节都知道！师尊可真疼你啊。”
    钟小暖顿了顿，这不是师尊说的。
    剧情里的火蜥蜴是金丹后期。
    她把这个情报也告诉其他人，说是师尊算到的。
    虽然大家不明白何月朗一个剑修什么时候学了卜算，但也很给面子地点点头。
    钟小暖转向虞听泉：“我们有元婴期的大师姐在，一只小蜥蜴应该不是问题吧？”
    虞听泉心知肚明，这是在测试她。
    最近有传言说她承诺了师尊，会保钟小暖活着出秘境，随后就断绝师徒关系，离开白鹿山。
    如果她默不作声，抢了宝贝装进自己口袋。
    除了钟小暖的死活之外，别的不管。
    就说明传言是真的。
    反过来。
    如果她对钟小暖言听计从，让她杀蜥蜴就去杀，抢回宝贝还主动上交。
    说明她确实有把柄在何月朗手里，不得不听话。
    她现在的反应，决定了钟小暖接下来对待她的态度。
    虞听泉想通这些，淡淡地反问：“你想要吗？”
    钟小暖以为她要服软了，忍不住露出期待的笑脸：“是啊，你……”
    “你去把火蜥蜴杀了”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虞听泉不客气地打断——
    “想要就自己去拿啊，你没手吗？”
    钟小暖：“……”
    十七师妹噗嗤一笑，挽着虞听泉的手臂说：“就是啊，小师妹口口声声说要进来历练，难不成你一剑都不出，想要什么都让我们这些哥哥姐姐代劳？”
    另一个女修更直白，厌恶都写在脸上：“不过是同门学艺罢了，叫一声师妹只是礼节，我全家就剩我一个，这种表里不一的妹妹，我要不起！”
    十七又去挽那个女修，笑嘻嘻地哄她一起去摘火山附近特有的灵植。
    “大师姐，你去不去？”
    虞听泉点点头。
    她在搜集灵植移栽到百草园。
    之前去过关押剑尊贺松雪的火山，那里实在是寸草不生，幸好还有这个秘境，正好让她搜集一些没得到的品种。
    “走吧。”
    钟小暖惊疑不定，下意识挡路：“大师姐，你真的要跟我们分开走？”
    虞听泉懒洋洋地说：“我只管你别死在这里，我怎么走，关你屁事。”
    十七师妹招呼最后那个女修：“兰师姐你来吗？”
    兰师姐叫兰芍，一个温柔娴静的美人，她是亲传弟子里仅有的药修，水灵根不喜欢这种环境，她眉尖若蹙，小步跟上她们。
    至此，白鹿山分成两队。
    一边是虞听泉、十七、剑修姜阳和药修兰芍。
    另一边是钟小暖和五位护花使者，还有隐约被孤立的二师弟。
    钟小暖不死心：“大师姐忘记答应师尊什么了？”
    虞听泉：“耳朵不好？我说了，保你不死。”
    十七师妹早烦了她，揭穿道：“你待大师姐不好，还想驱使她帮你做事，哪来这么大的脸啊？没到快死的时候你最好别找我们，就此别过！”
    姜阳咳了几下清清嗓子：“呸！”
    虞听泉都没想到女孩们会反应这么大。
    真是天下苦钟小暖久矣。
    火蜥蜴的地盘还没走到，队伍已经有了分道扬镳的势头。
    这让钟小暖措手不及。
    其他亲传也站出来劝说。
    “别的门派本来就比我们人多，我们还自己闹分裂，这不是明摆着吃亏吗？现在只是一株五百年灵草，后面还有更多好东西，到时候我们怎么跟人争啊？”
    “是啊，难得有机会进来一次，总不能空手而回。”
    “钟师妹先前几次针对师姐，不如少说几句，我相信大师姐不会丢下大家不管的。”
    道德绑架？
    虞听泉在不值得的人面前，没什么道德。
    不过她也没打算走太远。
    毕竟，她还要对钟小暖的系统下手。
    “那株白花千灵草，我不要，也不会替你们去摘。
    “分开行动吧，半日之后，还在这里见。”
    姜阳听她这么说，有点失望地扁扁嘴，转念一想，能少见钟小暖半天也是好的。
    姜阳是暴脾气，几个月前，由于钟小暖挑拨离间，姜阳冲动地跑出去找人打架，反被打伤一条胳膊，养了一阵子才能重新提剑。
    正巧那段时间，杂役陈飞被拨去给姜阳扫院子。
    陈飞按照虞听泉的嘱咐，找到钟小暖坑姜阳的证据，偷偷放在房间枕头下面……
    要不是钟小暖突然成了掌门之女，姜阳肯定打她个满地找牙。
    兰芍深居简出，常在外面采药，倒是没跟钟小暖有过冲突。
    可是兰芍生得美丽，早年有过被男修占便宜的阴影，不太能接受跟男修一起行动。那边含男量太高，她的选择不用解释。
    虞听泉并不讨厌与她们同行。
    女孩子们性格各异，不过挺合得来。
    十七活泼热烈，姜阳豪爽正直，兰芍伶俐温和。
    三位师妹都是知恩图报的性子，很尊重她这个大师姐，一路边走边聊，气氛愉快。
    远远的，她们看见挨着火山地形的边缘，有一片冒着浓绿毒雾的沼泽。
    十七无意间扫了一眼，僵住，御剑速度降了下来。
    几人围向她。
    “怎么了？”
    “不舒服吗？”
    兰芍握住她的脉搏，输入一小股灵力检查，疑惑道：“身体没问题，情绪波动有点大，好像遇到什么刺激了。”
    虞听泉若有所思。
    第二世，十七师妹就葬身在腐水沼泽里。
    对于秋水晴来说，这是她在同人世界的第二次人生，剧情从出关那一天重启了。
    十七会不会是触景生情，想起了前世的惨死？
    “不，不要……”
    十七抱头蹲在飞剑上，眼神惊惶，盯着前方这几张关切的面孔，她视而不见，仿佛沉入某段可怕的回忆里。
    过了一会。
    虞听泉手腕突然被一只湿冷的手抓住。
    十七惊魂未定，脱口而出：“快走，大师姐快走，他们要害你！”
    虞听泉默了默：“谁？”
    “钟小暖！她不是师尊的女儿，他们是一对爱侣！”
    除了早知道这事的虞听泉，姜阳和兰芍都瞪圆了眼，太劲爆了。
    “二师兄喜欢钟小暖，他知道了，他们知道我听见了……他们要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