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各村的供给和需求情况,统一汇报给李卫军后,宋公明搓了搓手,有些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除了这些采购的事情之外,当家的之前特意交代的各村俏寡妇的情况……”
骤听此言,李卫军瞬间来了兴趣,示意狗头军师压低声音,仔细给自己讲讲这些天搜罗的情报。
要不说熟人好办事呢,附近几个村落人员众多,单凭自己一个人去了解各路人员的情况,那是难如登天。
有了狗头军师的从旁协助,甚至连过问的烦恼都省略掉了,坐享其成就行。
“嘿,当家的你是不知道,秦家村的寡妇可不少,村西头生产队前队长的媳妇,黄娟,今年才二十一岁,身段那叫一个婀娜,据说是战乱的时候,从南边逃乱过来的,那沂蒙小调唱的像黄鹂鸟一样,脸蛋也漂亮,掐一把好像能出水。”
说着,宋公明刻意停顿了片刻,刚准备卖官司,就被李卫军不满的瞪了下。
“有话麻溜点说,别给我搁那整死出,卖什么官司呀,抓紧时间把知道的情况说一下。”
李卫军最烦的就是这种刻意卖弄,故意吊人胃口的调调。
有话说有屁放,直来直去的既能节省彼此的时间,又能省略一些不必要的歧义麻烦。
“好咧!有当家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我可就说了呀,这黄娟除了会唱一首沂蒙小调之外,更关键的是,她是个克人的白虎,方圆几里地的人都说她是扫把星呢,所以这些年,黄娟一直是一个人过活。”
“啥玩意儿?克人的白虎,你咋摸索的这么清楚,难不成人家让你见过?”
李卫军听到秦家村居然有如此角色,心头不由大为震撼。
哪怕是来自后世,有着丰富的阅览经验。
但天生的这种不毛之地,李卫军还真的没见过。
即使是见过,大多数也只是后天人为制造的,看上去还有一层胡茬茬。
“当家的,你怎么跟我较这个劲儿呢,没见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我这小道消息是听村头王二愣子讲的,人家黄娟蹲茅坑时,王二愣子这混小子偷偷的趴下去看,这不才知道的。”
宋公明有些委屈的辩解道:“要我说,黄娟这虽然是不祥之兆,但那是对一般人而言,我早给咱们当家的相过面了,咱们当家的那是大富大贵,紫星高照,气运昌盛的很,别说是一个小小的白虎了,就算是再来十个八个,那也不叫事。”
别说,李卫军被宋公明这一顿马屁拍的还算舒坦。
微微点了点头之后示意宋公明继续讲:“过分了啊,新社会,咱们不讲相面那一套,要相信科学。”
“对对对,当家的所言甚是,讲科学,讲科学,黄娟这是干净又卫生呀,当家的你甭看我是之前在天桥底下卷铺盖说书,但想当年咱也跟洋人传教士学过一些医学,细菌?对,就是细菌!”
“那普通人,太旺盛了,藏污纳垢不好清洗,细菌多不健康,容易生病,但是黄娟这是一览无遗,细菌没有藏身的地方呀,别提多安全了,而且凭当家的这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的男儿气概,说不定,我一讲,黄娟儿等一下自己来这屋了。”
宋公明说的那是口干舌燥,又仰脖灌了几碗水之后,刚准备继续陈述自己对这方面的研究。
却不料这个时候,一直在门外等候的秦书记,意味深长的咳嗽了一声。
这时候,李卫军才注意到秦书记一直在门口等着自己来验收成果呢。
不由得心头一紧,有些顾虑刚刚的谈话,是否被秦书记听了个正着。
但是宋公明却顾不得这么多,依旧滔滔不绝的陈述着白虎的好处。
眼见这家伙越说越口无遮拦,看着门前,一脸好奇朝这边张望的秦书记。
李卫军慌忙咳嗽一声掩饰尴尬,背过身子。
“咳,那啥,公明呀,这些天为了采购的事情忙前忙后,你属实是辛苦了,这样,先聊正事,剩下的事情晚上再讲。”
狡猾如宋公明,哪能不清楚李卫军的心思。
停顿下来之后,瞬间就意识到门外还一直在苦苦等候的秦书记。
隔墙有耳这东西,李卫军居然第一个发现,自己还被蒙在鼓里。
简直是对头号军师的侮辱和渎职,宋公明赶忙自责的拍了拍自己嘴巴:“当家的说的对,是属下心急了,我赔个不是,当家的是来忙采购大事,哪有心思搞这些儿女情长……”
见自己手下的头号狗牌军师这么会来事儿,李卫军满意的点了点头。
言论是一门艺术,有些时候交浅言深,而有些时候要交深言浅,这是需要通权达变的来,灵活应对最考验思维灵敏程度。
事实证明,宋公明不愧曾经在天桥底下跟着说相声的走街串巷说评书,嘴皮子功夫和见人下菜碟的能耐那是锤炼的炉火纯青。
“嘿!这俩人嘀嘀咕咕在捣鼓些什么东西呢。”
门外避嫌的秦书记,看着房间里勾肩搭背的二人,只觉得满头雾水。
他刚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一些什么老虎不老虎的,还以为二人在那说评书武松打虎,又或者是在讨论哪个山头里还有一些猛虎。
这年头,虽然说曾经为非作歹的老虎,已经各个村组建的民兵队伍狩猎的差不多了,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零星的漏网之鱼。
除了老虎之外,秦家村附近不远处的荒山上还有野狼,虽然说数量不多,平常只能溜进村里偷鸡,但确实是个不小的隐患。
但碍于身份的原因又不好过问,只能脑海里胡思乱想。
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自卷的土烟,颤抖着手将烟点上,感受着烟雾过肺的火辣感,呛的眼泪都忍不住淌了下来。
没法,实在是穷怕了。
虽然说秦家军仗着是上游的位置,每年收成还不错,但每家每户的社员,也就仅仅只够饿不死罢了。
有些人丁多的家庭,甚至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夏天还好,可到了酷寒隆冬,一家子人只能凄惨地蜷缩在稻草被里。
祈祷着千万别感染风寒,平平安安的过完这季寒冬。
所以,当李卫军提议要来秦家村采购,秦书记那是感动到无以复加。
投机倒把?不存在的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从河里捞鱼卖给辛苦的工人同志们改善伙食,何错之有?
工人同志们为表感激,支援一些火柴、肥皂、布匹、那不正体现工农鱼水情吗?
但秦书记唯一忧虑的就是,害怕李卫军吃不下这么多货。
这些天,秦书记可是在附近几个村公社打听了不少消息,光是罐头村都准备了上千斤的货,一个小小的放映员,哪有能耐吃得下这么多物资。
他却不知,李卫军是没能耐吃下这么多,但李怀德有呀,不仅有,而且胃口还很大。
轧钢厂每年超额完成指标任务,产生的经济效益,一部分支援建设,另一部分可都被轧钢厂自己截流用以生活了。
要不然万人大厂,福利待遇靠谁发?
这年代,轧钢厂那是富的流油,哪怕是保卫科站岗的,也比普通公安要阔绰许多。
在秦书记忐忑不安的等待下,就看见李卫军眉眼欢笑的招了招手。
“秦书记,这批鱼货重量方面我信得过你,所以称重就免了,细水长流吗,咱们老相识,四舍五入,五百多斤鱼就按你有六百斤鱼货,腌好的咸鱼和普通鱼一个价钱,你看怎样?”
有宋公明这些天盯岗,李卫军是不怕重量这方面上造假的,再说鱼这东西水性大,闲鱼和活鱼价钱又不相同,为图省事,直接大差不差采购六百斤得了。
反正这批货,到了轧钢厂之后,也吃不上几天,要是甩开腮帮子造的话,全场职工一顿饭就干干净净。
“行,没问题,放映员同志,你可帮了我们大忙了,你放心,这次渔获少,是因为大家伙都没有动员起来,下次,下次我保证,绝对不是这个量!”
秦书记受宠若惊的接过采购条,再三确认红戳子和签名的真实性之后,左看右看,甭提多开心了。
虽说只是轻飘飘的一张纸,但凭着这个纸,就可以到轧钢厂领到地里刨不出的东西。
李卫军看着激动的秦书记,心里也是开心,顺势就把想让秦淮茹他爹,秦老汉专门负责本村采购的事情讲了出来。
往后采购这事,宋公明直接找秦老汉商量就成。
报酬方面,李卫军和公社各出一点,相较于采购所得,简直是九牛一毛。
对此,秦书记虽然疑惑,却也没多想,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他作为本村书记,主要任务还是抓生产,有人分担采购压力,自然是再好不过。
欢天喜地的拿着采购单子,就去通知魏大春捞鱼去了。
趁着这个功夫,宋公明则是领着李卫军视察了下,秦家村专门给李卫军腾出来的歇脚地。
由于采购是个长久的活,一下乡就是好些天,光住在打谷场也不是个事。
所以秦家村特意挑了个烈日高悬的时间,招呼村里的年轻后生,盖了宽敞的三进开的土坯房。
屋顶则是竹子和晒干的茅草、瓦片,李卫军进了土坯房环顾一周,发现除了厨房之外,卧室、储物间样样不缺。
尤其是卧室的地方,更是特意按照李卫军的吩咐,盘了个异常结实耐造,长宽各两米半的大床。
上面盖一层苇草席,夏天住下来却也凉快。
“当家的,满意不,这风水宝地可是我特意挑的,冬暖夏凉,周围还有艾草,蚊虫啥的少,我还特意讨了个狸花猫,专门用来逮老鼠,以后隔壁房间就放采购的东西,另一个房间就烧火做饭,至于这么大的炕,嘿嘿……”
李卫军见宋公明不怀好意的笑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呀就是嘴太利索,刚差点被秦书记听了去,有啥事咱们关上门细说,省得隔墙有耳,对了,这些天你老娘的身体可还好?”
“好着呢,有劳当家的费心,又是米面又是芦花鸡的,那只芦花鸡每天下个蛋,家中老母开心着呢。”
宋公明见李卫军对自己嘘寒问暖,只觉得这些天跑前跑后是值了。
他由于先前是在京城天桥底下说学逗唱的,所以回了村后,手不能扛,肩不能挑,也不是干活的庄稼把式。
所以公社就特意安排他,每隔一段时间给大家伙表演说相声,工分照给不误。
所以宋公明才有闲时间操劳采购的事,也有理由,附近几个公社,来回说相声,走动的勤快,打探的消息那也是五花八门。
“说相声?那挺好的呀,我看,走村串乡地,有什么事情消息也灵通,不错不错,但咱们采购这件事情,你可一定上点心,把住口风,省得惹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李卫军摩挲下朝这边东张西望的狸花猫头,打量着土坯房里面的布局,盆盆罐罐以及一些简单的桌椅,虽说简陋,但却五脏俱全,平常当做自己下乡的落脚点,过夜留宿什么的确实方便。
“这点你就放心吧,事不密则不成,当家的吩咐的事,我都办的那是滴水不漏,别说是外人了,哪怕是我们村书记,都不清楚我最近在忙活些什么。”
再加上李卫军又先前交代过俏寡妇的事,所以,宋公明这次还真带来了不少好消息,刚准备挤眉弄眼的跟李卫军讲。
下一秒就听见房外,秦淮茹清脆的声音:“卫军,我领我爹来见你了,他是愿意帮你分担采购事的。”
提到这茬,李卫军才想起来先前像秦淮茹说的,让他爹秦荣光帮自己做事的想法。
一方面即使回馈秦淮茹这些天对自己的殷切照顾,跟着沾点光,另一方面就是,秦家村实在是个大村,什么事情单凭宋公明一个人来回奔走是照料不过来的。
在秦家村安插上一个自己的眼线和帮手,方便自己下乡开展采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