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平的反应姑且先不论。
而闻野则是心头一紧。
正在烘干披风的动作顿住了,手心不自觉攥成一团,连带披风卷在一起。
这几天他都能感受到晏平对他的纵容,喜悦之下是隐藏着的不安。
明明之前晏平都是一副要和他划清界限的姿态,只是后来某天晚上过后,忽然就变了。
和他重归以往的相处模式不说,还多了几分纵容,所以这几天的温和,都是为了现在的分别做准备。
原先的不安,在此刻得到具现,闻野感觉心口越紧的发疼,他不敢抬头看着晏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知道晏平会因为潮月离开,但没想到会来的那这么快。
他只能看着攥紧的手心,尽量让声音变得平缓,没有波动。
“前辈,要去哪?”
闻野已经在压抑了,但那不受控制而微微颤抖的语调,在晏平和计和玉耳中却十分清晰。
计和玉微微蹙起眉头,只是说晏平要出去而已,闻野怎么反应那么大?
晏平原先板着的神色迅速消失,直接扭头看向闻野,但只能看到闻野头顶的发丝。
他目光再向下移,便看见闻野攥在手心里的披风,攥的很紧。
晏平心头一跳。
别是哭了吧。
虽然他挺想看闻野哭的,但不是这种时候啊。
晏平在这一瞬,感觉手脚僵硬,下意识开口。
“你别哭,我去魔域,出去一段时间就回来了。”
计和玉:“……”
他猛的扭头看向晏平,眼里带着一丝懵。
刚才他没听错吧,是什么给晏平的错觉,闻野哭了?
最重要的是,晏平怎么会认为闻野会哭?
或许是听进去了晏平的解释,闻野一直紧紧攥着披风的手,逐渐松开,用另外一只手擦了擦眼睛。
他本就是半蹲在晏平身旁,晏平看不见,但计和玉看的清清楚楚。
闻野擦眼睛的力道挺大的。
等闻野抬起头时,眼睛里平静,没有任何情绪,若不是眼眶周边微微有着红意。
任何一个人见到了都会觉得他无事发生。
计和玉:“……”
会,太会了!
闻野这一趟出门,肯定是彻底明悟自己心思了!
晏平也看到了他眼眶上的红意,再看看他那双如水洗过的漆黑眼珠,晏平感觉自己头皮发麻,张了张嘴,最终憋出一句。
“我去魔域解决一个小麻烦,很快。”
计和玉看向晏平的目光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跟他说的时候说自己是个大麻烦,轮到闻野这,就改口了?
计和玉看着看着,再回忆起之前晏平的反应,以及他先前感受到这两人的变化。
计和玉眼神顿时变得悚然起来。
所以这不仅仅是闻野开窍了,晏平也知道了?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但两人一蹲一坐,没一个在意他的。
闻野就那么蹲着,眼睛仰视着晏平,里面像是包含了千言万语,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只有满腔的平静。
“那前辈什么时候回来?”
晏平看着闻野那双透亮的眼,沉默片刻。
这倒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也不确定,体内积攒了那么多幽蓝光点,没有人能给他做参考。
他没说话,闻野也没有一直追问,只是静静的注视着他。
许久后,晏平才开口。
“我尽量早些时候回来。”
闻野手不由得一抖,如果不是特别严重,晏平不会说模糊的词。
许久过后,他彻底重归平静,抬头看着晏平,神情认真。
“那就像那天晚上说的。”
“你回来了就来找我,我等你。”
晏平这次什么也没想,只是静静看了闻野一会儿后,才点了点头。
“好。”
等他回来,有些东西是时候彻底斩断了,他并不是一个适合被喜欢的人。
再次得到保证,闻野松懈下来一些,“那你什么时候走,我给你收拾一些东西。”
晏平起身,抬手将焦黑痕迹褪完了的红玉重新丢回极阳胆上,任由它在上面发出嘶嘶声鸣。
“明天早上。”
他说完,便朝木屋的方向走去。
计和玉回想起自己刚才也问过类似的话,那时候晏平没说完,可看他的意思,应该是等会就走吧。
但是现在,嗯……
计和玉回神,就看到闻野还站在一旁,只是目光一直在看着晏平的背影,眼神沉静。
他诧异道,“还不追上去?”
闻野轻轻摇头,“他现在想静静。”
计和玉:“……”
他怎么没看出这层意思来?
难道这就是他追不到人的原因?
红玉还在极阳胆上滋滋冒响,伴随着受不住蹦跶起来的嘶嘶声。
计和玉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你俩挑明了?”
闻野微微转身,日光从他身后照射下来,映照出他欣长的影子。
原本能掩盖住手腕骨节的袖口,此时在自然垂放下,也露出了鲜明的骨节。
计和玉在这一瞬有些恍惚,好像在他们没注意的时候,闻野又长高了一些。
闻野眉眼间有一丝极浅的笑意划过,“如风前辈早就知道?”
计和玉靠在石头上,有些尴尬的摸了摸手腕,“上次你晋升到虚丹境时画的画,我看到了。”
那画里那么明显,当时都把他惊到了。
闻野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他之前就已经猜想过了。
“如风前辈,您还没和沐师姐娘亲碰面吗?”
计和玉:“……”
何止没碰面,除了送郁天虹去后山那次,他连桃花居都没离开过。
一开始是心怯,后来一连串的事情发生,根本就没空去。
计和玉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看来闻野心情没有脸上那么好。
“你要是不想谈,不用掏我心窝子。”
闻野情绪确实不太好,在自己喜欢的人遇到困难时,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没有人能喜欢。
但他却在晏平身上感受到一次又一次。
然后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他,他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纵使他已经在日夜不息的追赶,也还差着很远。
而晏平一直在纵容他,迁就他。
闻野看向计和玉,素来沉静的眼中,多出了一丝别的东西。
“如风前辈画给前辈的图,那样类似的地点,您还记得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