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煤字做媒
作者:晓愚在小说   人字怎么写最新章节     
    孙燕从和山妞的婚礼进行的很隆重,之前,因为工作离不开。孙燕从让李树来回了一趟碰走州,接来了吴小怎和蒋薇薇。

    在孙燕从举行过婚礼仪式,两个人热吻拥抱的时候。李树来硬拉着蒋薇薇的手,上前为他们祝贺。当孙燕从两口子忙不迭的感谢时,李树来单膝跪在蒋薇薇的面前:请接受我的求婚,我会爱你一生一世,以一个煤矿工人的名誉起誓。

    台下的人先是一怔,接着便是海潮般的掌声。

    看着脸色红的透明,不知所措的蒋薇薇,吴小怎走到她面前:妹妹,接受吧,煤矿工人都是可以把心扒给你吃的人!就像你哥林彦俊,那真是胳膊上跑得起马,响当当的男子汉。要是他和工亡的弟兄们能看到你的生活得到幸福,会从心里为你高兴的!这是一群姑娘可以托付终生的人!

    说到这里,吴小怎依然俊俏的脸一片绯红,只是没忍住泪珠子成串滚落下来。慌得蒋薇薇一把把住吴小怎,把自己火辣辣的脸贴上她的脸颊。

    看二行的不怕局面大,何况掘进二区的老工友们,谁不盼望已经铁定是煤矿工人准媳妇的蒋薇薇,这个矿区有名的美人,嫁给自己的生死弟兄?

    华明晨们也开始嗷嗷的在台下造势,蒋薇薇的脸灿烂起来。

    她先是点点头,然后上前拉起李树来的手:我愿意嫁你为妻……

    李树来很阳光的笑了,笑着笑着,水光就盈满了眼眶。

    当天,一场婚礼,变成两对新人。

    齐鹏鹏在顾盼常狼狈回转的时候,给孙燕从来了个电话,还是矿工里流行的电影道白:高!高家庄的高!

    齐鹏鹏还托人,捎带给孙燕从和李树来,各四百元大婚的喜礼。这在当时的工资和物价的情况下,算得上重礼!

    齐鹏鹏就是齐鹏鹏,深谙老人家: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讲话智慧的要旨。他同时还向孙燕从,介绍了新的政策布局。

    也就在他们的婚礼举行不久吧。国家战略发生重大的变化的带动下,煤炭资源进行重新组合。以孙燕从们的主战场,黑龙沟煤矿为主,形成了个二百万级以上的大矿。

    煤老板们一个个腰包塞的鼓鼓囊囊,心满意足的走了。

    晋陕蒙甘青新,形成了新的煤矿布局。

    这些布局应该说是前瞻性,和富有战略远见的。

    在美西想用能源问题卡住中国的脖子,采用种种卑劣的手法,让世界能源危机威胁发展的时候。中国强大的煤炭生产能力,再次让世界惊叹!

    中国的电厂始终没有缺煤。

    中国的企业没有缺电。

    用电高峰时期,老百姓家不缺电用。

    国有煤矿,或者曾经是国有煤矿的技术骨干,用曾经的骄傲,再次撑起共和国的脊梁。

    掘进二区的老人:孙燕从、华明晨,李树来……

    他们还在煤矿幸福愉快的工作着。他们的家属蒋薇薇、山妞,都很幸福。公有制为主的煤矿,现代化的管理下,死亡事故已经是很少见到的事。

    没有了林彦俊的吴小怎晚景并不凄凉。两个孩子,相继参加工作。而林彦俊的工友,逢年过节必来看望。偶尔到了离村庄不远的地方,大多要抽空来看看

    雪白头的吴小怎生活的并不落寞!只是矿上一如既往,每月发放的家属抚恤费,让她陷入相对贫困。

    转眼十几年过去。

    煤矿是不养老工人的所在,按规定规定,一线工人五十五周岁,就会退休。地面工人虽然六十正式退休,和他们一样退休的年龄的正科级干部,五十五就要内退,副矿级五十六、正矿级五十七,也要内退。

    人谁能不老,生命历程再辉煌也有谢幕的时候。虽然,在身份证大数据库不严谨的时候,有些贪恋官位的人的档案年龄,曾经魔术般的返老还童。现在不行了,到了年龄不让位,觊觎位子眼睛滴血的人,很会利用人民来信。

    赏识孙燕从的一把手,当年羽扇纶巾,雄姿英发的大矿长,终于廉颇老矣,只能让位赵括将兵!

    顾盼常的把兄弟老大,终于得偿所愿,顺利上位一把手。他正式上任的第一行动,当然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兵不血刃的为把兄弟顾盼常出了口恶气:孙燕从易岗!

    孙燕从易岗的理由很充分:他在一个单位干的时间太长了,容易出现骄兵悍将,滋生腐败。

    幸好,这时齐鹏鹏已经得到重用,在集团公司进入了决策层。

    孙燕从没降反而升迁。

    只是,他从此远离了华明晨和李树来这些矿工兄弟。

    孙燕从没有一点埋怨,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虽然煤矿的机械化和电子遥控系统,已经大大减低了煤矿一线的危险。工人的体力劳动,即使挥汗如雨,也不会再用铁锹霍煤!就是这样,一个年过五十岁的人,精力再旺盛,在基层一线,从上山或者下山巷道爬上爬下,也往往张口气喘,力不从心!

    想想当年,在理想和信念的支撑下,透支着身体机能,用大汗和血肉换煤炭,牺牲的林彦俊、权健有他们。这是最好的煤矿一线工人的结局!

    孙燕从这样想着,宽慰着自己,尽管有远离战友的悲哀。

    临行前的头天晚上,几位掘进二区的老人又聚会了一次。结果众人泗泪滂沱,不可避免的重提雪白头事故的旧事,然后是互道珍重。

    柳山妞也参加了那场告别聚会。现在的她,丑小鸭变成美丽的白天鹅,在转为长期合同工以后,她多次参加学籍提升考试。不只是现在的证书贬值,还是这些带着工资上学的人,拿到硕士、博士,如同探囊取物。

    同样泪流满面的山妞,几年来不断的苦读,山妞已经取得博士学位高级职称,这次工作也随着夫君升迁。只是想到要远离华明晨和李树来,这些大哥哥般重情重义的工友,离开家乡的怅惘,变成了离别战友的悲伤!

    在矿党委副书记的位置上,孙燕从只干到五十五岁,就主动提出离岗内退休息。

    表面上看,孙燕从的理由冠冕堂皇:为年轻人让路更多的是苦涩。

    苦涩来源于他超高的年薪!

    近几年,煤矿干部的收入呈几何级数增长。制定政策的人很聪明,规定年薪不得超过职工平均工资的六倍。

    高明就高明在平均工资上,高工资和低工资平均,一线工人能年收入十万元,就是佼佼者。而拿年薪的,轻而易举的就突破八十万!这还不算各种不计入年薪的,名目繁多的奖金,权利范围的灰色收入!那更是个深不可测的无底洞。

    为此苦涩的孙燕从经常整夜失眠,失眠的结果是华发飘落,头顶很快成了溜冰场。

    这里,人们可能会讥讽孙燕从得了便宜还卖乖:一切围着金钱转,拜金主义是上帝!你进入高收入贵族阶层,高兴都来不及,苦涩钱多,是有病呵?

    还有的人可能会说:嫌钱多,你别拿!可以去捐献!

    在围绕钱赚的大小环境下,孙燕从敢吗?

    十个人里有九个是贼,你不是贼也是贼。从众虽然是媚俗,可在人人皆醉金钱,自己能独醒吗?这点道理,本身就很聪明,加上这些年的过眼烟云,孙燕从还是知道如何明哲保身的!

    平静的水底,不平静,又暗流漩涡,夹杂着被湍流造就的陷阱。

    再说,那帮老工友华明晨等已经提前退休,李树来也是归家心切,在银行工作的蒋薇薇不缺钱。

    想到,快要跌进贫困线以下的吴小怎,孙燕从更是寝食不安,他觉得自己需要做一些事。

    没人能理解林彦俊和孙燕从这些人的情怀的,那时候经过多年教育,理想、奉献大于天,金钱名利粪土当年万户侯!

    根深蒂固的怀旧情愫,让孙燕从递上了提前离退的申请,过早的告别高薪水。

    见到孙燕从的报告,已经位居集团公司高位的齐鹏鹏,当旺就赶到了她家。

    山妞弄了几个小菜,放下两瓶白酒,上好的清茶,就静静的退回卧室。

    老友们敞开心扉的密谈,是不喜欢第三者在座的。

    一夜没能睡好的山妞,直到东方一道弧形的绯红出现在地平线,历经三九四九的大地,隐隐有了些许暖意。才听到老友告别的声音,偷眼望去,俩人都是眼睛红红的,眼泡里充满水份。

    提前内退后的孙燕从,没有回里下河畔的老家。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

    他怀念着林彦俊这些早年英逝,为了煤炭牺牲的战友。也眷念着,燃烧自己青春的这块苏北沃土。

    此后,孙燕从开始了再次创业。

    他的突破口,是从一家倒卖旧煤矿设备的暴发户入手。

    这人以前也算是煤矿工人,只是病假多,上班的时候多。当一大片国有煤矿,关井停产后,他看到了商机。

    表面看是七姑娘八大姨,这大叔那爷爷,在酒肉兵的攻击下帮的忙。内里人清楚,世事难行钱做马,里边的利益交换深如太平洋马里亚纳海沟!

    他是以白菜价收购的一座座煤矿设备,然后跑马圈地。在倒贴钱赚吆喝的偏僻乡村招商中,空手套白狼的拿到场地,对白菜价的煤矿设备,稍微加以翻修。有的设备只是重新刷漆,便以百倍的利润,在方兴未艾的西北煤矿设备出手。

    几年间,这位昔日的煤矿病假王,经过倒买倒卖,变身藏亿万的一方豪富。

    人手不需要多,地方也不要多大,只要能显出范儿,又可以临时动用的资金,低买高卖,空手套白狼,日进斗金就不是神话。

    关键是范儿的学问。

    在他移民美国,大量资金外流,厂子要关闭的前夕。孙燕从敝帚自珍,利用多年年薪积累,趁机购下了那片厂子。

    至于对煤矿设备的熟悉,市场的分析,销售的渠道,目标市场的确定,孙燕从高于原经营者何止一筹!

    厂子很快兴旺起来,孙燕从对煤矿设备不只是卖,还有租。设备的内容,从煤矿生产设备,也拓展到矿井基建设备。真个是:财源滚滚通四海,生意隆隆达三江。

    当然,孙燕从这样还保持着共产党人建党初衷的人,是不会只为自己挣钱。华明晨、李树来,在这里就职。离家较近的吴小怎,也在这里的职工餐厅有了份差事,她的头发两个月不染,就会如同挂雪的青山。

    孙燕从缩小了退休的产业工人,家属的相对贫困程度。

    孙燕从去找华明晨时,同样年龄比其他人多了三四年工龄的老油子。性难改,山难移,满脸的高兴,嘴里的话却阴阳怪气:找我干什么?我是穷工人,你是富干部!

    孙燕从忙说:咱们是共过患难的工友啊!

    工友?是荤强似素,是官强似民,是棵蜀黍高过草,有钱的孙子大三辈。现在不是当年,干部是油,工人是水!想想就让人伤心,还有理想吗?人心散了!

    华明晨嘟嘟囔囔的继续说:想当年,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矿长,大多出身于一线工人,和工人的关系很是融洽。

    咱们有一个矿长,资格很老,就是脸上有个麻子。常年的井下劳动,过早的透支了他的身体,后来别人交会他气功疗法。从此,他每天早晨苦练不缀,时间长了颇有心得。

    这一天老矿长又在启明星影影幢幢的时候,练开气功。正好有个工人从旁边路过,见老矿长练过一节后,正在苦思冥想。体会气体流动的感觉,便上前打招呼:矿长,又练气功了?

    麻矿长睁开眼,见是早年一个掘进头干过的:对!在练!这玩意功效显着!

    见到工人一副狐疑的样子:这样吧,我来发发功,你体验一下。

    说着他运气往工人的后背发了几次功:怎么样,有感觉吗?

    有!

    是什么感觉?

    我不敢说?

    麻矿长有些愠怒:你这个孬熊,有什么不敢说的,有什么感觉,就说什么?

    那,我就说实话?

    麻矿长继续催促:你这人属于娘们?说实话吞吞吐吐的?

    那,我就说实话,别的感觉没有,就说感觉到有点麻!

    麻矿长人到长得不错,只是面容的有点缺陷:麻!

    矿工这是在和他开玩笑。

    俗话讲:麻秃狐臭十个护,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矿工竟然敢用大矿长的长相开玩笑,那是什么样的干群关系?

    时代久远了,那时的干群关系已经很难再见到。

    华明晨嘟嘟囔囔的发着牢骚。

    孙燕从脸青了起来:咱们是咱们,当年的工友情分不能叫狗吃了!

    见到孙燕从生气,华明晨就哈哈笑起来:哪能啊,生死兄弟,为了一个目标出力卖命的……

    接下来,华明晨又变回回到那个开朗的华明晨,在孙燕从以后的经营生产中,他一直是骨灰级的粉。

    李树来还是那样寡言少语,受气的小媳妇似的,埋头工作的时候多,跟着拾个二笑,就是KYV的娱乐。

    难得是,这座厂子不是孙燕从个人私有。而是仿照着名的南街村,走的是公有制道路,而且在进行按劳取酬、按需分配的试验。

    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煤矿人为之奋斗的理想和自豪,在这个厂子里归来。

    回来吧,归来呦!这是多少人的盼望……

    《青山不老,雪白头》发表以后,柯清苑很是兴奋。

    那天分管局长再次把她喊到办公室,看着进门的柯清苑笑眯眯的:你现在发表的这篇很是不错,具有浓浓矿区的味道。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我也是煤矿工人子弟!在那里生活的二十多年,唉!想想就有剪不断的乡愁,当年的情景历历在目,这辈子是玩不掉了。

    说到这里,他离开大板桌,神色黯然的在办公室踱起步。

    后来,他长叹一口气,那个蒋薇薇的原形我认识,只是百川到海不西归了……她曾经是和我关系不错的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

    若有所思好一会,他才又叹了口气:那是一批多么淳朴的人呵,任劳任怨,共和国的基础就是他们这些人打下的。我们不应该忘记他们为国家做出的贡献,你继续写吧!

    离开主管局长的办公室,柯清苑就泛开了琢磨:自己去写哪有那个生活功底?要是问秋晓薇要,最近她好像魂不守舍,不像以前,没有一点动力。

    是气愤,没有分给她稿费?凭她待人的落落大方,绝对不会小鸡肚肠!那么,她是怨恨自己?这倒是有可能,回想一下,自己的确太刻薄了些。

    不过想到父亲,柯清苑有恃无恐:她痴恋着爸爸,不会拒绝我。

    在连催三四个微信后,她收到了秋晓薇发来的第二卷的第二篇,《技工也有范》!

    《技工也有范》:

    古人云: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信吗?

    刘元草信!他不但觉着各行业有状元,就是谈恋爱,也有高手,要不怎么会好汉无好妻,赖汉子娶仙女呢?

    七一年,刘元草没有下放,按那些下放的大哥哥姐姐们的说法:命好!

    没有上山下乡,直接从复课闹革命没有一年半的学校,一步跨进了煤矿企业的大门。所从事的工作虽然是和几百米深的地底下有关系,却是干煤矿的最好单位——机电科。

    这是解放前被称为里工的一群人,相比较那些直接从事采掘工作的外工。他们是有技术、讲技术、靠技术吃饭的一群人。

    刘元草是属于命好且命特好的一种人。巧钳工、笨铆工,吊儿郎当干电工。他,就在机电科维修、安装班干,准确的说是维修、安装钳工。

    在煤矿工作的都知道,早年煤矿四大设备:绞车、水泵、风机、压缩机是矿山正常运行的最重要的机器,它们要是打个喷嚏,煤矿生产就会感冒!

    对一个机电安装、维修工来说,应该是一个全科的医生,懂机懂电,还得懂安装、懂加工。

    当时分到维修、安装班,把刘元草傲的是一头屎。背着个家伙包满矿一转,引得是蝶飞蜂舞,引得大姑娘、小媳妇一片艳羡的目光。为这,他差点把青梅竹马的初恋换了人间。

    刘元草所在的维修、安装班,有四大名技。

    四大名技里谁排第一,四个人一直争争吵吵喧闹不休,结果和金庸先生《笑傲江湖》里的桃谷六仙相似,到死都没分出个高低。因为,他们的绝技分属不同机械、技术类别,都很重要,但又无可比性。弄得都很有个性,很多时候只能在嘴头子上见高低。

    于听玉,外号臭鱼。人生的黑胖三粗,坐在车间的板凳上,特粗的两条大腿总是一条压一条,而且只能压在膝盖上,再往里挪一点都会累的吭哧赖歪。此人话不多,办事稳重,但说话透着霸气。他的绝技是压风机安装、维修。

    马连中,外号麻子。他廋得像根麻杆,个子很高,腿细的不用使劲都能折断,来阵大风就会刮走。褐黄色的脸上生有几个俏皮麻子,一说话吭吭吃吃的,公鸭嗓子,话不多。他的名技是水泵,各类水泵的故障处理。

    要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