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头的主播脖子上有一道参差不齐的勒痕，没有预想中的鲜血四溅，事情就像是突然发生。
没有任何预兆。
等到大巴平稳下来，李逸达戴着手套靠近，手指扒开尸体，仔细观察内部情况。
“这具尸体...你们看这个横截面，明显是牙齿的咬痕，还是儿童的。”
“很明显，他不是被暴力卸下脑袋。”
其他人断不敢靠近，他们缩在各种角度，探着头分析。
“什么意思？牙齿的咬痕？能被啃成这样？”
“他甚至没有说哪里痒或者不舒服，他明明很正常，却砰的一下，脑袋飞出去了！”
“完蛋，完蛋...我们所有人都要完蛋了。”
主播在车里抓狂，灵媒跑去问责，质问正在开车的司机。
“你到底怎么回事？这个车能开成这样，我感觉我们像是飞起来了！”
“等等，你的手不要离开方向盘，你不能拖着我们一起死。”
黑衣保镖离开正在转动的方向盘，意料之外的是，车子仍在继续行驶。
而诡异的是，方向盘竟在自己转动。
黑衣保镖是不能随便发出声音的，坐在第一排的大少爷轻叹，还在埋头玩着手机。
他百般无奈地解释：“从刚刚起，我们就发现这辆车不受控制了，不需要人为地操控。”
“对，你们没有看错，现在这辆车正在自己往前走。”
至于目的地和速度？
一切不详，恐怕大巴会有自己的想法。
少爷靠在椅子上，深吸一口气。
“也没必要这么紧张，不是说车上有怪物吗，这不是很正常吗？”
“看吧，刚刚也是见你们胆子这么小，我才没有告诉你们的。”
大少爷亲自上阵，骨子里自带一股不畏惧生死的豁然之气，他继续享受玻璃杯中的饮料，轻轻抿了口。
“不...怎么会这样。”其他人绝望道，几位大汉尝试控制方向盘，一无所获。
谁也无法阻止大巴继续向前，刹车同样失灵。
“怎么办，怎么办啊，我们真的没有救了吗？谁能帮帮我们？”
李逸达抬手，他表面尽量保持冷静，但鬓角不停滴落的冷汗还是出卖了他。
“各位主播们，越是这样的关头，我们越要团结。”
“今后无论什么事请先告知其他人，只有掌握足够多的信息，我们才能够挽救，控制。”
说出这句话时，李逸达的眼神扫过大少爷和顾澄鸢，意有所指。
“总之先把这扇窗户关上吧。”
被割头的男性是在颠簸中丧命的，无人瞧见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唯一能够确信的是——
外界绝对不安全。
打开的窗户像是通往阴曹地府，不断有冷风灌入，让人汗毛直竖。
男主播的声音也掺杂在里面，尤其是瘆人的笑声，余音不绝。
李逸达尝试过几次，但玻璃窗纹丝不动，像是卡在那里。
以顾澄鸢的视角，打开的窗户被堵住，那块分明有一堆嬉笑的儿童，他们的皮肤焦黑，手已经扒在上面了。
而在其他人吵架的间隙，怪物模样的小孩已经踩在窗户上，一半身体进入门内。
他们的视线全部集中在顾澄鸢一人，歪着脑袋，咧嘴笑着。
“嘻嘻嘻。”
“要死了。”
“马上又要死人了。”
而主播浑然不知，其他人无法察觉到小孩的存在，正几个人合力。
“嘿咻！快，你那边也使点劲，我感觉这个玻璃动了一下。”
“别，别这么使劲啊，碎了不是大家都要完蛋，小心点好不好。”
他们使用各种方法，却无法将窗户关上，反而摔成狗吃屎，跌倒在地。
“哎哟我的屁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车身再次颠簸，不停算卦的家伙将铜钱洒落，慌张地捡起：“完了，有鬼！”
话音刚落，灵媒大叫道：“我的腿上有印子！有鬼手！完蛋了，快，快来救救我，有东西在拉我！”
一车二十多号人，却毫无纪律，两头都无法兼顾。
无论是行驶的车辆，还是敞开的窗户，任何事都无法得到解决。
正当所有人万念俱灰之时，顾澄鸢从容不迫的身影出现在人群的中心。
他轻松揪起小孩的后颈，那群怪物像是猴，胡乱舞动四肢，将隔壁的李逸达抓伤。
“你们有点太吵了。”顾澄鸢板着脸说，想要休息一会，却总是听到耳旁的笑声。
他不顾众人张大嘴巴的表情，将地上，以及窗户口的小孩挨个提起，快速甩出去。
又直接将窗户关上，动作流畅，从头到尾没有任何阻碍。
做完这些工作后，顾澄鸢立刻转身，从头到尾除了嫌弃的神情，没有其他想法。
手上湿哒哒的，他只想找个地方擦擦手。
“等一下！顾澄鸢！你给我停下来。”李逸达直接命令道，伸手抓住顾澄鸢的爪子。
连他自己都不愿意触碰的爪子。
“你刚刚是抓住什么东西了？我再问一遍，你究竟看见了什么？”
“原来你一直都只是在那看着在吗？就眼睁睁看着我们受罪？”
顾澄鸢趁机用李逸达的衣服擦手，对于李逸达的指责，他是半分不会承认。
“我的确能够看见，我有个怪物的眼睛，那是我直接把自己眼睛扣下来装上的，你如果也想看，可以尝试一下。”
什么狗屁玩意！
李逸达彻底被惹怒，不是因为口中的团队合作精神。
事实是他是善妒之人，无法容忍顾澄鸢如此的存在。
怎么有人能将眼睛直接抠下来，还不会当场死亡？
最后竟能得到无与伦比的能力？
李逸达站在道德层面指责：“同为主播，你应该懂得团队合作，你的隐瞒导致所有人陷入危险之中。”
这个逻辑在普通情况下或许说得通，但在危险重重的副本里，可无法站住脚。
“你确定要知道吗？”顾澄鸢已经把双手擦干净，冷静询问道。
见其他人插嘴，做出“嘘”的动作，他再度重复。
“你确定要知道吗？”
连语气都分毫不差，像是复制粘贴上一句话。
但细看顾澄鸢的神态与身体，又不存在任何变异的部分。
李逸达板着脸，硬气道：“你说啊，到现在还准备藏着掖着吗？”
“*****。”顾澄鸢接话道，瞬间，像是有强大的气压从头顶贯彻，众人只能瞧见顾澄鸢的嘴巴在张合，却听不到任何话语。
【理智值正在下降】
【理智值正在下降】
【理智值正在下降】
所有人的面前都弹出系统的提醒，无一例外。
但顾澄鸢只是说出那群小孩的存在，稍微描绘了他们的样子。
不，在说出前面几个字，所有人已经应声倒地，根本无法承受。
仅仅是五个字————
“他们正在看。”
弹幕对现象喜闻乐见，感慨顾澄鸢总会带来惊喜。
【我还以为是怪物没有杀伤力，原来是我顾哥太强了。】
【说一句话就能倒一片，说实在有点恐怖了。】
【所以现在是怎么个情况，就没有一个幸存者吗？】
【李逸达适应得不错，已经站起来了。】
【报告！那个大少爷也是任何事都没有，还在喝酒呢，有点优雅说真的。】
【我靠，莫名有种神仙大乱斗的感觉了！】
【真的牛，我看直播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这么佩服一个人。】
【顾澄鸢！牛逼！】
顾澄鸢收回视线，对目前的情况早有预料，他耸耸肩。
“所以我说了，你们无法承受，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谁也没有料到这种情况，是的，无人料到。
作为资深主播，他们当然了解真相会带来精神崩溃。
不要过度探究对谁都好，可顾澄鸢身上没有任何变异的预兆，从一开始，他们便没往这方面想。
要知道，就算知道真相，想拿这个威胁其他主播，此人自己会先疯掉。
在他说话期间，理智值也会持续降低，这是对说出真相得惩罚。
来自更高维度的绝对统治力。
他们就像是地里的蛆虫，捂着肚子在地上扭动，闻言不停摇头。
“不不不，不要说了。”
“是的是的，我们错了，我们真的不应该那样说，我们已经知道问题了。”
“您还是回到座位吧，我恳请您。”
即使是面对实力强大的同类，一旦意识到对方性格不算激进，甚至好欺负后，人类自然会主动压迫。
弱者希望强者保护自己，为了达到这个期望，他们会用各种道理束缚。
丧失一开始对强者的尊重。
但仅限于同类。
顾澄鸢的存在远远高于所有人，他们不敢反抗，甚至不敢直视。
而在顾澄鸢扭头离开时，李逸达倏地伸手，扯住他的衣角。
“你到底是什么人...”李逸达艰难说道。
顾澄鸢仰着头，以平静的态度回答：“如你所见，是怪物。”
大巴的灯光忽闪忽暗，在黑暗中，两只不同颜色的瞳孔闪着异光，让人不寒而栗。
下意识臣服。
已经有人选择跪拜，李逸达却仍攥紧衣服，他想要获得答案。
迫切的，可在他问出来之前。
“啪”的一声巨响，车辆再次颠簸，左右晃动着，十分强烈。
谢烛暝赶过来，将顾澄鸢揽入怀中。
“嘿咻，可别把自己磕着碰着哪里了，亲爱的要多加小心啊。”
顾澄鸢不知道这家伙吃了哪门子药，手心搭在匕首上，准备警告对方离自己远一点。
还是恐惧之书提醒了他。
[大哥，他就是想和你贴贴，宣誓主权呢！]
[你看看其他人，纷纷露出了然的表情，肯定误会你们的关系了，嘶，这家伙！真是狡猾！]
顾澄鸢张嘴，留意到其他人的视线，正准备解释一句，又默默放弃。
啊，估计他们也没有闲心思关注八卦了。
顾澄鸢的视线瞥向窗外，其他人同样注意到了。
由于理智值下降，他们能够看见残影，十几人被吓倒，双手抱住脑袋尖叫。
大巴的外面，竟然扒着一双双手，那群怪物模样的小孩，扒在窗户与各个地方，朝着车内的人大笑。
裂开的嘴巴里流出黑色液体，是猎人狩猎时的表情，难以遮蔽的兴奋下，是众人必定的结局。
所有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