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骗了。
顾澄鸢脑袋里冒出这样一句话。
他误以为村长的话语中总会掺杂部分真话，现实却是老狐狸没一句坦诚的。
顾澄鸢甚至怀疑，这成群结队的纸人是村长拿来试探自己的。
不，不是怀疑，而是确信。
在他人的地盘里，主播宛如任人宰割的羔羊。
即便顾澄鸢不会惧怕村长等存在，但多次上门，反复进行骚扰，的确打扰他的美梦。
“真是麻烦。”顾澄鸢咂舌，身上一股子邪性。
惹得纸人不敢断然靠近，还是绕了一圈，才勉强搭在他的肩膀上。
但顾澄鸢的神情骤然改变，主动从窗户翻出去，带着一丝笑意。
“行吧，就让我看看你们的能耐。”
朱豪的对比依旧明显，尖叫已经转变成哀嚎。
纸人扮演朋友的角色，本来想请他出去，可这家伙两只手死死扒着栏杆，拼了命也不愿意松手。
最后还是靠六只纸人用拔河的形式，才把他拽下来。
“嘻嘻嘻，朋友啊朋友，来到幽鸣村的新朋友，你为何要哭泣。”
“你为何要悲伤？”
“你为何要畏惧？”
纸人挽着对方的手，站成一列列的整齐队伍，跟着节奏向上踢腿。
动作格外洗脑。
顾澄鸢观赏他们的演出，还以为是滑稽的节目，可朱豪的反应极大。
“啊啊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大哥，大哥你在哪，救救我啊，不要把我丢下来！”
这出节目显然是为了降低理智值，怪物的目的暴露，仍不出所料。
身旁有个喧闹的家伙总归是麻烦的，顾澄鸢板着脸，“啪啪”朝朱豪脸上打了两下。
为了不让脸颊只有一边肿起，他特地关顾左右两边。
随后从屋内走出的谢烛暝也加入其中，帮忙把朱豪按住。
两人甚至没有私下谈话，一拍即合，对朱豪动用“酷刑”。
在第十四下的时候，朱豪终于悠悠转醒，向上翻的眼睛第一眼便撞见顾澄鸢，露出释然的笑。
“啊，是大哥啊，哈哈哈，好，太好了。”
可余光向另一边瞟去，成群结队的娃娃手拉着手，探着脑袋瞧他。
撞见这般景象，朱豪舌头一吐，脑袋直接往旁边一撇。
“呃呃呃，还是不要叫醒我了，肯定是幻觉，幻觉吧。”
顾澄鸢：“.....”
他从来都不是心善的人，见某人不再大声嚎叫，毫不留情松手。
霎时，周围的怪物活动起来，纸人们竟用身体挡住，避免朱豪的脑袋磕到地上。
“嗯？”
这出戏到底怎么回事，私自闯入别人家中，不停降低主播的理智值，又假情假意地保护？
“啊...”顾澄鸢了然，“你们刚刚做的一切都是欢迎仪式？”
纸人们点点头，或许是孩童的声音，又或是其他原因。
这群纸人身上的恶意锐减，在回答顾澄鸢的问题时，变得人畜无害。
“是的！我们是为了欢迎你们，我们没有恶意的。”
“你喜欢吗？这个可是村...啊不，是爸爸亲自编出来的舞蹈呢。”
“希望你们能够喜欢幽鸣村！我们都是不会说谎的好孩子。”
顾澄鸢抓住关键字，他重复道：“不会说谎？这是真的吗？除非你们向我证明。”
双手交叠，顾澄鸢提出密集的问题，以不容拒绝的态度，令纸人们措手不及。
“所以，你们是不是村长派过来的。”
“以及你们口中的游戏是什么，怎么玩。”
“还有，从刚刚就一直重复的欢迎仪式是什么？”
小纸人一口气回答：“是的，游戏之后你就知道的，欢迎仪式也是。”
长舒一口气，纸人们继续补充。
“村长爸爸说了，必须要用最盛大的仪式招待你们，要最盛大的那种！”
“无论是游戏还是等会的宴会，都是我们欢迎的方式。”
“希望你们可以喜欢，呜呜，一定要喜欢哇。”
小孩纸人意外好说话，朱豪是典型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人，他再次爬起，竟乐呵笑起来。
“欸，听起来也蛮不错的啊。”
甚至主动搭上纸人牵过来的手，和他们一起转圈圈，洋溢着笑容。
“抱歉刚刚我被吓到了，原来你们和隧道里的纸人不太一样，太好了。”
欢声笑语中，朱豪兴奋答应招鬼的游戏。
这种光是听前面两个字，都知道是flag插满的那种。
谢烛暝小声凑过来：“这家伙已经在崩溃边缘了，疯疯癫癫的。”
顾澄鸢耸肩：“我看得出来。”
自打进入幽鸣村后，主播已经打上标记，在怪物眼中，他们可能是一体的，是相同的存在。
但对想要逃离这里的主播而言，这绝对是不允许的。
顾澄鸢摩挲下巴，他没有提起，其他人看似也没有记起最关键的事情，也有可能是他们忘记。
但更大的可能，是主播们不愿接受一个事实————
一旦被打上标记，他们便无法从副本中逃离。
会被永远限制在这里。
而根据所有信息的整理，没有人能够洗掉标记。
连执事先生，也是完全变成怪物，跟随他的影子，才偷渡过来的。
顾澄鸢把玩兜中的手机，主动向前走了一步。
反正路是活人走出来的，他不会自己吓唬自己，也坚信他能够走出来。
连邪神做交易都不怕，还会惧怕招鬼游戏？
顾澄鸢坐在纸人搬来的椅子上。“快开始吧，不要耽误时间了。”
“哎呀，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亲爱的是过于天真，还是太自大了。”谢烛暝坐在另一角，嘴里含着笑。
“这次的副本可是和之前不一样哦，我再次再次提醒亲爱的。”
“这里...可是有惊喜存在的。”
顾澄鸢熟视无睹，方形桌子每一边摆着对应的凳子，这场游戏的开场，还需要两位玩家。
“哈哈好，不要推我了，我玩，我玩的！”朱豪自然是另外一位。
精神崩溃就是如此的美妙，即使对方是怪物，他们也不过相识几分钟，便成为亲昵的朋友。
像是相处大半辈子，为了安抚纸人们，朱豪抬起手，挨个抚摸他们的脑袋。
顾澄鸢突然产生好奇，朱豪是否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对方是否了解，在这双手底下的，究竟是怎样长着獠牙的怪物？
嘴角勾起，顾澄鸢还未想到有意思的点子，他的唇却被一双大手捏住。
谢烛暝强行将其抚平，像是小孩子争宠，不满地说着。
“不许因为其他人笑，更不许对着其他人笑。”
不对，就是小孩子争宠。
顾澄鸢不免头疼，萌生翻白眼的欲望，但为了雅观问题，还是忍住了。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说起来你几岁了？”顾澄鸢不由质问。
谢烛暝回答：“这句话已经回答过你了，虽然你估计也忘记了，但我可以再为亲爱的重申一遍。”
“今年八百岁了，但在亲爱的面前，我永远是八岁的宝宝哦。”
某人明显是故意，伸手比了花的形状，还将八岁两字的读音咬重。
“啊，那请问下是八岁的孩子把我强吻了吗？你别恶心我了，我可没有恋童癖。”
顾澄鸢板着脸，再次重申：“我警告你，不要总是给我开恶劣的玩笑，我问你的问题你只需要一五一十回答。”
“是或者不是，以及最准确最简单的答案，明白了吗？”
额头情景暴起，顾澄鸢许久都会听到答复，抬头的瞬间才意识到自己又上当了。
来到幽鸣村后，狡猾的家伙们将话语隐藏，难以辨识。
谢烛暝是故意引导自己生气的，顾澄鸢无比确信。
“哈...我真是服了。”顾澄鸢无奈地扶额，只觉得大脑一阵钝痛。
谢烛暝仍是痴迷的模样：“能够见证亲爱的这么多，这么丰富的表情，我真的...实在是太开心了！”
“你还是不要和我说话了。”顾澄鸢长舒一口气，视线挪到自己的正前方。
手指轻叩桌面，他不准备和谢烛暝继续扯东扯西：“所以最后一个人呢？不是要玩游戏吗？”
谁曾想到，一群纸人竟不干正事，手里抱着爆米花和瓜子，磕着正起劲。
见顾澄鸢催促他们，几人大眼瞪小眼，迷茫的眼神仿佛写着————
怎么不继续演了，正当关键时期呢！
估计是外人难以进入幽鸣村，村子里的现代化建设偏少，纸人看上去也不会拥有手机电脑。
对于小孩子而言，见啥都会觉得新奇。
“快点开始。”顾澄鸢手指顿住，作为客人，反倒催促起村里的怪物。
“哦哦，好的好的。”纸人挠挠脑袋，整理满地的瓜子碎屑，再度将他们围起来，嘴里重新唱着歌。
“那么游戏，就要开始了！”
怪物们再次变成整齐的模样，不知名的童谣生涩难懂，不像是唱给孩子听的。
欢乐的语调愈发怪异，他们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朱豪跟着节奏鼓掌，发出“啪啪”的声音。
“游戏将要开始了，游戏将要开始了，就让游戏的参与者露出真面目吧！”
“展示你的真面目吧，只有完全的真诚，才可以得到祂的祝福！”
呼唤声中，坐在顾澄鸢对面的纸人身体出现肿胀的情况，不断扩大，最后“砰”的炸开。
正常的模样荡然无存，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脸上长着无数张眼睛，扭动五只手的怪物。
随着外貌的改变，纸人头发的色泽也一并消失，变得枯黄，像是杂草。
朱豪原本的动作停滞在半空中，实际上，怪物的模样如小时候的绘本，由于纸人是平面的存在，冲击力远比不上三维产物。
他知道。
他都知道。
纸人甚至怕火，只要求助顾澄鸢，怪物会瞬间化为灰烬。
但他还是本能地战栗，连牙齿都在打颤，绝望又无助的眼神望向顾澄鸢。
“哥，大哥，我们是不是没救了？”
这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