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黄的头发中，传来纸人的阵阵笑声，眼睛躲在缝隙观察外界，和黑影的作用如出一辙。
    看来这位老人也有特殊的渠道，可以坐在家中，获取多方的信息。
    顾澄鸢并未因名字的事而惊讶，他点点头，随着老人转身的动作，一同走进破旧的屋中。
    老人捋了捋胡子，上下打量一番，眼中闪过精明的神色，一看就是只老狐狸。
    还是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
    他的嘴型数着进来的主播，一，二，三...
    “一共十一个人呢，比之前的消息多了一个人，你们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又来！
    所有人散开，同样的戏码再次上演一次，顾澄鸢这边不会遭到怀疑，反倒是另外八人变得猜忌。
    本就不稳的队伍隐约有吵架的趋势，再次变得不稳定。
    “不是吧，又来一次，我真的很累了，能不能让我们休息一下啊。”
    “这次我可是提前数过的，对！我把每个人都记下来了...等会，为什么我觉得都认识。”
    “完了完了，你们还记得车上的情景吗？又得出事了。”
    顾澄鸢的眉头紧锁，联系到幽鸣村耿直的吓人形式，他不认为这里的怪物会大费周章。
    简称没有脑子。
    反复折腾几次，与其说是怪物有意为之，倒不如说其他人有鬼。
    对，顾澄鸢正在怀疑其他人，正巧，谢烛暝也有这个想法，他悄悄把人拉到角落，窃窃私语。
    “喂，亲爱的，你觉得这里面谁最有问题，是不是李逸达，还是一直跟着我们的家伙。”
    “你不是不喜欢吵闹吗？要不我们找机会甩掉他们？”
    顾澄鸢耸耸肩，表示自己无所谓的态度，其实习惯过后，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瞧着他玩味的表情，谢烛暝轻笑：“怎么了？要不要和我说说看？”
    “不了，我最近决定少说点话。”顾澄鸢选择远离谢烛暝，这家伙异常亢奋，不是什么好事。
    他想到的问题也不会和其他人，倒不如，根本不会和任何人讲起————
    在观赏其他主播慌乱，无助的神情后，顾澄鸢猛然发现。
    察觉到自己，可能，或许，好像喜欢上看人乱成一锅粥，慌不择的样子。
    若是说出来，定会招来其他人的视线，顾澄鸢还是有自知之明。
    不过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在其他人激烈讨论期间，顾澄鸢若有所思，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嗯...
    到底是什么来着？
    顾澄鸢暂时无法想通，老板打断几人的喧闹，枯黄消瘦的手横在几人面前。
    “你们应该要干正事吧，可不要因为这小小的问题，反而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是的，窗外锣鼓震天，即使已经走远，但残留的声音还在提醒众人，他们必须要换来灯笼。
    还是在不死的情况下。
    老人轻笑，把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放心放心，你们都是客人，我又不会吃了你们，没有必要这么担心。”
    “况且我也不会要你们干什么，交易不就是相互的吗，我顶多是需要你们帮我做点事情。”
    “呵呵呵，至于做什么，就是之后详谈了。”
    宴会还有入场的时间，必须在规定的期限内赶过去，几人见状也不再耽误，顺着老板的意愿，挨个挤进狭小的屋子。
    斑驳的墙壁上明确写着，每次交易只能与一人商议，到时候是否分享代价，是主播自己的事情。
    而商家不会透露半分。
    残缺发黄的纸被撕下，在这家黑店里，买卖双方有明确的规定。
    “其一，在买卖正式开始前，必须确定卖家的商品，本店铺什么都有，什么都可以换，只有想不到没有换不到。”
    “其二，当确定好商品后，卖家不会再说一句话，任凭买家出价，买家只能出三次价格，在此期间卖家一句话都不会说出。”
    “其三，等到全部出价完毕后，卖家可以选择其一进行交易，如果没有一个满足条件，次买家将无法换到相同的产品。”
    “其四，有关交易的内容上，天地为证，卖家绝对不会说谎，如若有假，假一赔十。”
    顾澄鸢思索，这是极为聪明的做法，无人知道对方的出价，等价交换的面纱下，实际上是心理战术。
    以物换物，或是以事换物的范畴过大，谁也不敢贸然出价。
    类似于，当一个人出价3400，最后和老板辛辛苦苦砍到1400的低价后，回家商量才发现，别人都是800购入的。
    交易的第一句话至关重要，能够成为整场的定夺，他决定买家的承受上限，以及愿意为了这个物品付出多少。
    即使是故意报的错误数字，一定程度也能给予暗示，方便商家从中作梗。
    而且还有交易失败无法再次开启交易的选项，在所有人被挡在外面的情况下，只能进行盲猜。
    万万没想到，在宴会的间隙还有如此精彩的头脑风暴，由于任何事情都可以算作交易，其中不乏有出卖队友的。
    弹幕里也一阵吹嘘，纷纷叫好。
    【卧槽精彩啊，真是卧虎藏龙，我几个直播间来回跑，**竟然表面**，实际上是人精啊！】
    【对啊，装的也太好了，主播你可要小心一点，别被他们骗跑了。】
    什么小心，连字都被屏蔽了，根本看不出是谁。
    但顾澄鸢也能确定，肯定有人选择对其他人不利的事情作为交易。
    弹幕还是啧啧称奇，但也有否认的态度，他们是已经成为“信徒”的忠实粉丝。
    对于自家主播顾澄鸢，他们毫不担心，反而怜悯起屋子里的商人。
    【我就这么说了，主播往那里一坐，谁不得退后几步，叫句大爷！】
    【哈哈，别可怜我家主播了，小心你们家被骗得裤衩子都不剩。】
    【不是吧，还顶着别家的粉丝称号，竟然还敢来我们这挑事？】
    【当我们是吃素的吗？主播上！快让他们看看实力！】
    帘子后陆续有人走出来，灵媒跌跌撞撞，李逸达则是魂不守舍。
    他们彼此的灯笼也各不相同，有用血浸泡的，也有内部放一盏蜡烛的，各有各的好处。
    血浸泡的是最为稳妥的，不会被其他人怀疑，完美完成任务。
    但理智值会持续下降，对精神不太友好。
    蜡烛则是最普通的，收获的代价也是最小的，那些的脸上没有慌乱与躲闪。
    估计和外界的灯笼并无二样，但需要注意的是，在纸人的村子里，火是明确禁止的。
    如果被其他村民发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其中最关键的，还有蜡烛熄灭该怎么办，朱豪无法点燃打火机，其他人估计也不行。
    届时碰到这种情况，估计得在原地等死。
    可以说，没有完全正确的选项，也不会有双方信服的交易。
    每个人出来后都流露出几分不满，不知是节目效果，还是真有其事。
    等到顾澄鸢的时候，他镇定自若，掀开破旧的帘布，直视内部的景象。
    里面的门窗都被锁死封上，恰好时间是晚上，没有一丝光线渗入屋内。
    到处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老人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招手，不，正常人根本看不见，好在顾澄鸢有一双特殊的眼睛，才能在黑夜中洞察全貌。
    屋内的角落，到处摆放着纸人，他们隐蔽在黑暗中，时不时发出桀桀桀的笑声。
    格外渗人，令人下意识退缩。
    恐怕这也是心理战术的一种，通过氛围的渲染，让买家先一步感到恐惧。
    顾澄鸢环视一圈，毫无疑问，此处的纸人绝对比外界更加凶险，他们嘴边的碎屑不像是假的，更像是咀嚼了生肉。
    而肉的品种是什么，那便不得而知了。
    “怎么不做？还在观察什么？”
    “顾澄鸢，你真是很特殊，你是队伍里最聪明的人，但不知道你是否听过一句话。”
    “在如今的世界中，越聪明的人越容易遭遇不测，因为你无法思考，无法摆脱命运。”
    老人不禁嘴角上扬，心中正预谋某些坏主意。
    是否交易也是看对方一锤定音，在这种阴森诡异的压迫下，买家估计会慌不择路，说出不匹配的高价。
    顾澄鸢抿着嘴，心里盘算着对方会说出一句话。
    对，就是一句威胁的话语，让整个氛围再添一把火。
    事情也如他所料，神神叨叨的老者摇摇头，用略带遗憾的语气恐吓。
    “听见外面的声音不，这宴会可是好久没有办了。”
    “从很长一段时间起，就陆续有外乡人进来我们这里，但是最后他们都和我们一样了。”
    “没有人能够完好的出去，就算是你也不行。”
    轻蔑的笑转瞬即逝，顾澄鸢扭头询问：“如果我用某个东西换你刚刚说的信息，不知道能不能假一赔十？”
    双手摊开，顾澄鸢没有丝毫大话的既视感，他给人的感受就是坦坦荡荡，像是陈述一件事实。
    “因为我会出去的，你这句话无疑是假话。”
    仅仅一句话，就把逼格拉满。
    老人愣住，眉毛微微拧紧，但又瞬间舒展开。
    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谈及交易的事情，完全把嘴巴封得死死的，坚决不吐出任何多余的字。
    “你大可试一试，你的确是聪明的人，但还是那句话，切勿让自负蒙蔽了你。”
    “你的说法方式实在太令人不喜了，孩子，得改啊。”
    顾澄鸢坦然回道：“那是因为我的话是说给人听的。”
    倏地坐在另一边，顾澄鸢的手指轻叩桌面，反倒一副催促的架势。
    “来吧，我们开始交易吧。”
    可话音刚落，系统发来通告。
    不，那无疑是噩耗。
    【交易即将开始，请注意，交易双方，您必须完全占据优势，如果对方不打算让利，或是你们是同等交易，系统有权停止。】
    【请注意，您是贪婪的骗子，请将贪婪一词贯彻到底。】
    【贪婪贪婪！您是最贪婪的人，可不能让其他人占了便宜。】
    顾澄鸢见状瞬间噎住，在心理战术下，他本来的想法是同等交易。
    双方付出对等的条件，谁也不亏，最终拿到想要的东西。
    可若是加了限制条件，对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同意？
    除非他能找到模糊的概念，通过话术欺骗过去，但...可能吗？
    观众看热闹不嫌事大，四姐妹她们也急得团团转，在耳边出着各种不着边的主意。
    顾澄鸢轻叩发黄的桌子，在店长的催促声中，他淡然点头。
    完全没有大难临头的紧张感。
    “来吧，我已经知晓规则了，长话短说，就让我们快一点结束吧。”
    店长幸灾乐祸，他也坚决不把真实想法示人，博弈已经开始了。
    “那么请吧，顾澄鸢，你需要换哪一个灯笼。”
    顾澄鸢毫不犹豫：“带火的。”
    能够驱逐怪物，而且还便宜，可操作空间较大。
    反正他随身带着打火机。
    店长毫不意外，老人将巨大的灯笼搬到桌上，瞬间，火焰燃起，烛火在视网膜上摇曳。
    “那么来吧，没有上限，没有下限，从零开始，出价吧。”
    “三十块钱。”顾澄鸢秒答，顺便看了眼手机，幸好还有电。
    他也不管店长是如何想的，又补充了一句。
    “可以扫码支付，这个价格对于外界来说，已经算是高价了吧？”
    “我看你这灯笼也是纸糊的，说真的，我都想出10块钱了，怕你不同意。”
    还未说完，原本保持镇定的老人彻底坐不住，他咳嗽数声。
    “什么，你说什么，你确定？”
    顾澄鸢轻笑：“店长，在出价期间，你可不能问我啊，怎么自己违反规则呢？”
    提醒过后，老人瞬间闭嘴，以一种捉摸不透的眼神注视顾澄鸢。
    仿佛在说。
    等一等，你在说什么？
    再说一遍？
    店长表示，他都特地按时以事换物了，怎么还有人执迷不悟，这是钱的问题吗，这可是关系到性命。
    难道你的性命只止三十块钱吗？
    对于顾澄鸢，店长是早有耳闻，他也想交易继续进行下去，从对方身上捞出点油水。
    又咳嗽几声后，他捂着嘴，视线来回扫过，最后补充了几句。
    “得不到灯笼，你的小命几乎也没救了，我希望你可以想清楚。”
    “你可以掂量掂量，你的命值多少。”
    “年轻人不要总是想走小聪明，市场是看供应的，你大可去外面看看，我这里的东西究竟有没有人卖。”
    没忍住，还是破坏规则。
    再不多说点，店长都怕顾澄鸢再说些惊世骇俗的话，让他咳出一口老血。
    顾澄鸢点点头，故意拖着长音强调：“我的命啊...好的，我知道了。”
    殊不知，一切都只是查看系统的反应。
    而他的下一句话，更是让店长直接从椅子上跌下去。
    “一百块。”顾澄鸢掷地有声。
    他拍着桌子，眼神无比坚毅，进行第二次的出价。
    店长：？
    他真的没有听错吗？
    要不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