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属于大件，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国营商店每个月也是有指标的。
    除了钱之外，需要购车票和购车凭证。
    一张购车票，在黑市上就能卖到40块钱，相当于一辆自行车全款下来得200块钱上下。
    购车凭证就更难搞了，需要单位盖章或者是公社盖章，也就是常说的条子。
    买7块钱一瓶的茅台需要条子。
    自行车比茅台贵多了，条子是必不可少的。
    单位不盖章，就没资格买。
    去黑市上倒是可以搞到条子，不过假的太多。
    一旦被发现，自行车没收不说，搞不好还得坐牢。
    这些年，这种钻空子的冤大头可不少。
    林阳阔气的出手，惊呆了国营商店的售货员。
    这操作，除了机关或者是国营单位的领导，一般职工还真是没有这个派头。
    售货员的态度当即变得非常礼貌：“领导，我这就帮你办理购买手续，麻烦你在这里登记一下。”
    “同志，购车票我拿到了，我现在就提车。”
    就在林阳拿着笔准备登记的时候，一串凌乱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不好意思，这位同志手续齐全，自行车已经是他的了。”
    “同志，你等等下个月。”
    见之前先付了钱的顾客进门，售货员的眼神闪躲。
    讲诚信这一块，国营商店有，但是不多。
    “不是，你们怎么这么不讲诚信。”
    “同志，你听我解释。”
    听着售货员和进门男人的争吵，刚准备登记的林阳和赵二狗一转头。
    “波哥？”
    进门的是成县公安局的刘波，看着他满头大汗，手里攥着票，看样子是踩着点来的。
    “林阳，赵二狗？”
    看到熟悉的面孔，刘波的气才消了一半：“你们买自行车？”
    刘波很震惊。
    这年头公社哪个农民能单独购买自行车，那都是要上县里报纸的。
    要知道。
    他的工资一个月32块钱，攒了三年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些钱。
    要不是为了结婚，刘波也不想买。
    刘波是万万没想到，第三次见到林阳，他会来买自行车这种大件。
    恍惚之间。
    刘波感觉自己这个正式工还不如人家进山打猎的农民。
    “波哥，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要是我知道这车是你提前定了，我说什么也不急于这两天。”
    林阳连忙放下了笔，从柜台上把钱，票和批条装进了口袋。
    “阳子，啥事也得讲究先来后到吧，咱们手续齐全，总不能因为他是公安局的就让着他。”
    赵二狗躲在林阳的后面，小声嘀咕了一句。
    声音虽小，刘波却听得一清二楚。
    作为几年工作经验的公安，听力可是一流的。
    “那个……你们先买，我等几天。”
    刘波略显尴尬，说完就转身出门。
    见过几面，但也是通过罗小炮认识的，关系还没有到那种可以随便打打闹闹，开玩笑的程度。
    再说为人民服务，可不是这样服务的，总不能抢啊。
    “波哥，等一下。”
    林阳连忙冲上去，从他手里拿过购车票和条子拍在了柜台上：“同志，麻烦你给尽快办理一下。”
    “林阳，这……不好吧。”
    刘波难得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这有啥，都是兄弟。”
    “再说上次我姐夫王成功的事情可麻烦你了。”
    林阳一边说，一边示意刘波赶紧登记办理手续。
    “同志，办好了。”
    没一会儿，自行车的购买手续就办理妥当。
    赵二狗眼睁睁看着刘波推着全新的自行车出了门，心在滴血。
    晚上骑着全新自行车回村，让全村人羡慕的梦，就这样破灭了。
    林阳甚至还花钱买了一块红布做了一个花结，挂在了车头上，给刘波挂红。
    “林哥，今天这事儿我也就不推辞了，要不是我赶着明天订婚也不会从你们手里抢自行车。”
    出了国营商店，刘波难得主动掏出大前门递给了林阳和赵二狗两根。
    “波哥，订婚可是大事，我们哥俩不着急。”
    林阳掏出火柴点了烟，欲言又止。
    “林哥你有啥事直说，我能帮忙的绝不推辞。”
    今天这事儿，刘波对林阳彻底没了戒备心。
    “王成功这个狗东西，能牢底坐穿不？”
    林阳一开口，旁边的赵二狗才反应过来。
    要是为了让王成功牢底坐穿，别说把今天的购车名额让给刘波，就算是帮他添钱买，赵二狗都愿意。
    林芳芳在他心中，那可是亲姐。
    “林哥你放心，我会好好查查，这个王成功应该是有投机倒把行为的。”
    刘波当即点了点头。
    赌徒投机倒把的事情很多，只是平常也没严肃处理。
    真要是处理起来，三五年的牢饭是吃定了。
    “波哥，啥话也不说了，结婚那天招呼一声，我们哥俩拿着厚礼去。”
    林阳笑道。
    “成，那我先走了。”
    刘波说完，骑着全新的自行车离开了两人的视线。
    “阳子，还是你脑子转得快，这下刘波得拼了命的把王成功摁在局子里了！”
    赵二狗嘴里叼着烟，双手插兜，相当解恨。
    “可惜了，要是能枪毙就好了。”
    林阳说完，准备回国营饭店赶牛车回公社。
    前世的今年冬天，他姐林芳芳可是难产死的，一尸两命。
    重活一世。
    林阳虽然阻止了这样的事情发生，但……王成功不死，是他的遗憾。
    法治社会。
    他也不能直接冲到王成功家里，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同志，等一下。”
    就在两人刚走出一百米，国营商店的售货员就冲出了门：“下个月的自行车刚到了一批，你们还要不？”
    “阳子，咱们哥俩今天这运气可太好了！”
    一听自行车到了，赵二狗和林阳互相看了一眼，转身冲进了商店：“要，要两辆！”
    没多久。
    两人才各自推着一辆自行车出了商店。
    “二狗，比比，谁先到饭店？”
    林阳骑在自行车上，感受着路人投来羡慕的眼神，心里也美滋滋的。
    这年头，一辆自行车就能让人春风得意，不用精神内耗，确实舒服。
    “比就比！”
    赵二狗也是兴奋极了，屁股下的自行车看着比公社的俏姑娘还要喜欢。
    两人一蹬脚，迅速朝着饭店而去。
    车头上的大红花，注定让两人成了街上最靓的仔。
    天刚黑。
    两人赶着牛车到了红山公社的砖厂。
    为了低调，林阳还让赵二狗把自行车从牛车上抬下来放在远处，自己一个人去红山砖厂还了车。
    “阳子，今晚咱们两家不得庆祝一下？”
    迫不及待的骑上自行车，赵二狗笑道。
    “喝，不醉不归，明天咱们哥俩早早的骑着自行车在村口的场上溜达一圈。”
    林阳心情大好，调侃了一句，两人扭着屁股猛踩踏板直冲家里。
    叼着烟，哼着歌，吹着牛。
    两人沿着回红山村的路走了大概两公里，前面一道黑色的影子晃动，手电筒微弱的光一闪一闪，看样子是快没电了。
    “二狗，好像是你之前发誓要三转一响娶的媳妇马小花。”
    林阳一看就从背影看出了是马小花，当即骑着冲到了前面：“马会计，你咋这么晚一个人走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