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同志，快进来坐，马上就好！”

    听到林阳有朋友来，正在厨房准备收拾洗锅的张桂英掀开棉门帘子看了一眼，热情的招手。

    “婶子好，我叫吴磊，30岁，之前在成县的屠宰场工作，现在…”

    吴磊面对猪，那是一刀一个不吭声，但应该是有社交恐惧症。

    他立正站好，站在门口开始自报家门。

    “噗…这小同志。”

    张桂英也被吴磊逗乐了，笑着放下门帘开始准备羊肉泡馍：“小阳，你赶紧带你的朋友先到上房里喝点茶，马上就好啊。”

    “吴大哥，这又不是公安局，没人查你的户口，你还说这么清楚，就差要说你的生辰八字了。”

    林阳搂着吴磊的肩膀进了上房，倒了茶递上一根烟。

    闻着屋子里羊肉泡馍的香味，吴磊的嗓子在剧烈蠕动。

    他在屠宰场这些年，平时也就买点猪肉，一星期能吃一顿肉面条就已经不错了，羊肉的味道可是一年没尝过了。

    “娘，多弄点肉。”

    林阳看出了吴磊的喉结在蠕动，连忙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小林同志，我…我吃过了。”

    吴磊拘谨的起身。

    “吃饱了再说，正好今天我们生产队要杀猪，等会去凑个热闹，你可是杀猪的一帮好手，给大伙分猪肉应该能平均一些。”

    林阳生怕吴磊心里有负担，当即找了借口。

    “杀猪我行。”

    吴磊咧着嘴挠了挠头，笑的很憨厚。

    林阳一看就明白，吴磊和裴大强一样，三十岁出头了应该还没有娶老婆生娃，放在70年代都算是老光棍了。

    结了婚的男人，没有这么憨的。

    “羊肉泡馍来了。”

    就在此时，张桂英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泡馍进了门，香气四溢，让吴磊忍不住的伸手去端：“婶子，谢谢。”

    “谢啥，你们先吃着，不够了我再弄。”

    如今的家里，缺什么都行，就是不缺肉。

    前些时候林阳进山打猎的肉，在地窖至少还有个十来斤呢。

    冬天温度低，地窖就是天然的冷冻柜，放一个冬天都坏不了。

    “吴大哥，你先吃。”

    林阳递上快递。

    “行。”

    此时的吴磊拿着筷子端着碗，看着碗里满满当当的羊肉，还有各种羊肚羊肝肺的下水，肚子在咕咕叫。

    林阳坐在一边抽着烟，看着吴磊狼吞虎咽，最后用手指把碗里面的渣子吃的干干净净：“吴大哥，要不再来一碗。”

    “饱了，真饱了。”

    吴磊搓着肚子，讪讪一笑：“小林同志，我回去跟我娘商量过了，我娘说现在我也找不到什么工作，家里也需要钱，先跟着你干。要是以后能找个国营厂子的屠夫的工作，或者是锅炉工的工作，我就去上班，你看成不？”

    “太行了。”

    吴磊家里饿的担忧，林阳很能理解。

    虽说上面已经宣布了改开，推动民营经济和个体户的发展，但是在刚开始发展的时候，个体户还是会受到偏见的，社会地位还是不如国营单位上班的。

    哪怕是厂子开大门的，都要比个体户高人一等。

    但只有林阳知道。

    经过这一年的过渡，到了八十年代个体户和民营经济就到了开始飞速发展的黄金二十年，只要抓住风口，养猪都能发家致富。

    这也是为啥，林阳要抓紧置办成县第一个个体户经营的养殖场的缘故。

    民以食为天。

    在成县这个地方，只要是做事关民生和吃饭的产业，就能做大做强。

    吴磊能帮几天是几天。

    养殖场建好之后，第一个困难就是收牲口。

    吴磊在屠宰场工作了几年，对牲口很了解，让他去收，相当稳健。

    “小林同志，以后跟着你干，能不能和顿顿吃羊肉泡馍？”

    吴磊笑道。

    “羊肉泡馍算啥，跟着我进山打猎的赵二狗，现在已经买电视机了，今天去县里的供销社提了。”

    林阳还要给吴磊打一剂定心剂。

    这一针果然有效。

    吴磊激动的当即拍大腿站起来，表明自己的态度：“小林同志，以后我就跟着你好好干，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我也要给家里买电视。”

    “这都好说。”

    “等大年初六一过，你来一趟我们家，咱们几个合计一下。”

    ”至于工资，先按照一个月20块钱给你，你看咋样？”

    林阳说道。

    “行，行的！”

    20块钱的工资，放在国营厂子里也不算是太高。

    就连林芳芳都有24.7毛钱。

    但吴磊之前在屠宰场是临时工，最高一个月拿过14.5毛钱，这已经是顶天了。

    20块钱，他想都不敢想。

    “吴大哥，要是没啥事就跟我去麦场凑凑热闹，今天我们村子杀猪，多少也能给你匀出一碗猪肉粉条子吃。”

    林阳笑道。

    “行，那我去帮忙。”

    “以后你叫我吴磊就成，你给我发工资，你再叫我吴大哥，我心里紧张。”

    吴磊说道。

    “行，那以后你就叫我林阳，或者是林老板。”

    林阳盘算了一下，养殖场都要办起来了，以后还想着在县里面弄个铺面搞小饭馆，老板的身份这得继承啊。

    “行，林老板。”

    吴磊从没喊过这种称呼，怪怪的。

    很快，林阳和吴磊就出了门，直奔麦场。

    走的时候，张桂英还在洗锅，林阳就顺手把林小桃架在了脖子上。

    腊月的杀猪宴可热闹。

    今年村子的产量好，养猪场也下了好几个猪崽子。

    去年才杀了四只，今年要杀六只猪，还都是一百五十斤的那种。

    除掉今天杀猪宴大家要吃个两头猪左右。

    平均一口人打底能分到半斤，多余出来的按照工分再分配，多劳多得。

    家里妇女儿童多的，生产队也会偏向的多分一点。

    人口多的一户，按照8口人算，就能分到4斤。

    穷一点的村子，一家能分到两斤都顶破天了。

    像红山村这样大户的村子，一家能分到四斤猪肉是不敢想象的。

    红山村按户算，满打满算只有45户人家，但按照人头算，怎么也得有两百四五口人。

    70年代还没有搞计划生育。

    人多力量大。

    生孩子，可劲的生孩子，一家生七八个常有的事情。

    到了麦场，几乎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来了。

    麦场架着两口大锅，女同志在放火烧水，准备等会给猪拔毛。

    男的围着一圈，抽烟聊天。

    林大山带着葛洪兵几个人，还有林富民用粗麻绳拉着六头猪就到了麦场，开始准备宰猪的工作。

    “那个…各位同志都安静一下啊。”

    就在此时，林大山连忙挥手让麦场的人安静下来：“今年咱们要杀六头猪，下午杀猪宴吃两头，各家都准备一些自己得到馒头，按人头每个人一个大馒头的标准，送到麦场来。”

    “还有，今天天冷，咱们杀猪要快点。”

    “现在村子里能杀猪的除了林富民同志，葛洪兵同志，赵子路同志，还有谁能干这个营生，咱们得来快点，免得下午下大雪。”

    林大山说道。

    一听要杀猪，村子里的不少爷们往后退。

    干农活他们是一把好手，但这不代表着谁都能杀猪。

    “老吴，你能行不？”

    林阳挤进了人群，拍了拍旁边的吴磊。

    吴磊刚吃饱，浑身都是一把子力气，当即举手：“队长，我能成，我一个人杀一头猪，包括烫猪，洗刷，剁肉，十五分钟就够。”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落在了吴磊的身上。

    一头猪洗吧干净到剁肉只要十五分钟，这牛逼吹的。

    林大山一扭头，打量着吴磊：“小同志，你不是我们村的吧？”

    “爹，这是我朋友吴磊，县里屠宰场的屠夫，要不让他露一手，等会给他分一碗杀猪菜就成！”

    关键时候，林阳举手站了出来：“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干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