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庭之眸底情绪汹涌，片刻后闭上眼睛，沙哑道：“知道了。”
    管家小心翼翼问：“少爷…那还找吗？”
    “不必了，有个人一定知道她在哪里，我亲自去拜访。”
    能让霍庭之用上拜访二字的，对方身份不简单。
    霍庭之在病房打了针，下午便让管家备车去灵山寺，管家差点急死，“少爷，您才醒，哪能现在就下地啊，医生说了，您少说要修养大半个月才行！”
    霍庭之苍白着脸，挣扎着起身，“我等不了那么久。”
    问清楚地址，寻找也要时间，他不敢保证小狐狸会一直等他，不会忘记他，毕竟，他在小狐狸心中的形象实在算不上好。
    “那也不能这么着急啊，这样吧，我代您去，你好好在医院养伤。”
    霍庭之摇头，“灵慧大师不会见你。”
    “灵慧大师……”管家表情惊诧，瞬间噤声。
    灵慧大师，那不是别人胡编乱造的人物吗？居然是真的？他们少爷居然还认识！
    关于灵慧大师的传闻，管家也是从别人那听来的。
    传闻，灵山寺有位灵慧大师佛法通天，曾有身患绝症者偶遇他，他随手摘了路边的野草给人家，人家回去一喝，绝症直接好了！
    还有一乞丐偶遇他，被他随口提点了几句，后来那乞丐成了亿万富豪！逢人便说起灵慧大师的事，也是那之后，灵山寺就火了。
    不少人慕名前去，但从未有人见过那位传说中的灵慧大师，因为大师不图钱，不图其他，只谈缘。
    跟他有缘他自会跟你相见，若是无缘，就算把灵山寺砸了大师也不出面。
    慢慢的，大家都默认那位灵慧大师根本不存在，而是别人胡编乱造出来的。
    管家也一直这么认为，如今却听霍庭之说起，管家眉头紧拧，小声问：“少爷，您以前……见过灵慧大师？”
    霍庭之点头，倒没瞒着，漫不经心道：“大概是十几岁的时候吧，具体多大忘记了。”
    管家面露忧愁，“十几岁时啊，那您现在过去，他还会见你吗？”
    霍庭之十分肯定：“会。”
    因为那时灵慧大师就企图说服他留在灵山寺，当他的亲传弟子，只是霍庭之当时有太多放不下的事，便拒绝了。
    灵慧大师也不放弃，这些年经常会给他寄一些佛法书籍，他房间里的那些，都是灵慧大师寄的，包括手腕上常年戴的佛珠，也是灵慧大师给的。
    管家见此欲言又止，他有很多想问的事，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好道：“既然确定灵慧大师知晓少夫人的下落，不如您先养好伤再去问。不然您受着伤，就算知道了少夫人的下落，也没法立即动身去找啊。”
    “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
    霍庭之没多说，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浑身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惨白。
    他忍痛开口，“去备车。”
    “少爷！”管家还想劝他，在对上他的视线后，剩下的话全都咽了下去，点头去安排。
    霍庭之那样的眼神他太熟悉了，就像当年，老夫人好不容易养好了伤，他却突然说要念佛，永不娶妻那日的眼神一样。
    那么决绝。
    …
    灵山寺在郊区，路途遥远，为了让霍庭之坐车能舒服点管家在座椅上又铺了好几层软垫。
    一路上霍庭之都闭目不语，额头上冒出的细汗跟苍白的脸色表明，他此刻身体并不好受。
    管家心疼地收回视线，吩咐司机再开慢点，别颠着他。
    霍庭之睁眼，眼底满是红血丝，“开快些。”
    “少爷！”管家喊了声，霍庭之闭目不语，司机不敢忤逆霍庭之的话，加快了速度。
    五个小时后，车停在灵山脚下。
    从山脚下起，全是一层一层的阶梯，阶梯的尽头，便是灵山寺。
    管家早有准备，让人带了个简易的椅子，又安排了八个人，一人抬一段路将霍庭之给抬上去。
    霍庭之下车后只看了椅子一眼，便自顾自地朝阶梯走去。
    管家急了，“少爷，医生说了您不能多走动，还是坐椅子我让人抬您上山吧。”
    霍庭之头也没回，“心不诚，他不会帮我找白娇娇。”
    管家哑然，正要跟上去，被霍庭之制止了，“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上去。”
    “那怎么行，万一半路上您有什么好歹……”
    “灵慧大师不会让我死。况且你们在他不会现身。”
    管家没办法，只好眼睁睁地目送霍庭之上山。
    走了不过百米，霍庭之额头便冒出细密的汗水，五脏六腑像是移位了般，疼的快要窒息。
    他咬牙，艰难地一步步往前走。
    也不知何时，天彻底沉了下来，周围一片黑暗，林子里时不时传来怪叫声。
    霍庭之疼的都麻木了，黑眸里满是红血丝，艰难地前行着，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走上去，找灵慧，问出白娇娇的下落。
    等他走到半山腰时，天空突然开始下起细密的小雨。
    雨水落在霍庭之身上，很快将他的衣衫，黑发打湿。
    雨水顺着脸颊滑落，视线被雨水覆盖，变得模糊起来，霍庭之又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个雨夜。
    那时，距离他们一家出车祸已经过去半个月了，霍奶奶也在重症监护室躺了半个月，几乎每天，他都能收到病危通知书。
    那时候的他，每天不敢合眼，生怕一闭上眼，就会得知霍奶奶坚持不住的消息。
    儿时的霍庭之并不信佛，只是那次他站在医院走廊，不经意间听人提起有座寺庙很灵。
    他信了，为霍奶奶祈福，他三跪九叩从山底爬到山顶，爬了整整两天，到寺庙后住持看到他却连连摇头。
    说什么他命中注定独身一人，他怕了，求住持护住他奶奶。
    后来他在庙里待了一夜，见到了传说中的灵慧大师。
    临走时，手腕上多了一串赤红色的佛珠。
    与此同时，医院那边也传来霍奶奶脱离危险的消息。
    霍庭之不信佛，后来却不得不信。
    至今霍庭之还记得那日灵慧对他说的话。
    灵慧说，他的身份特殊，想要护住他在乎的人，最好的办法便是不要牵扯过深，灵慧说，你天生跟佛有缘，我可以收你为弟子，亲自教诲。
    霍庭之拒绝了。
    回去后他一直记着灵慧说的话，刻意疏远霍奶奶，将自己困在公司与后院的佛堂中。
    至于娶妻，他从不敢奢望，更不敢动心。
    他怕，怕某一日他动了心，会害了对方。
    白娇娇是个例外。
    他也坚信，他能护住白娇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