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他成了一个行尸走肉,漂亮的皮囊里装的都是腐烂的血肉。
他在学校被欺负,在公交车上被欺负,他像一个旁观者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烂透了的人生。
直到有一天,校门口一声羞怯的嗓音喊他:‘小哥哥,你要买玫瑰花吗?’
他陷在泥泞绝望的深渊底下,就那样偶然一抬头,看到了这个世界最清澈一束光。”
易星沉灰色的虚影蜷缩在楼顶天台的角落,他缩的那么紧,那么紧。
明明只是一个魂魄的虚影,却好像生出了血肉,又再次把那血肉在自己的身上碾烂。
明明没有声息,却好像嘶吼的苍穹都裂开了一条缝。
天空中一声雷响,闪电滑过天际,大雨漫天而来。
星沉的头顶撑开了一把伞,他转过头,看到了云摞温柔的眼眸。
星沉再次看向那一抹蜷缩的身影。
“他站在深渊底下面,向往着那一束光,不受控制地被吸引,小心翼翼地去靠近。
他满身脏污,不敢有别的念头,多数的时候只是躲在远处默默地看着,默默地跟着。
仅仅是这样,他就似乎重新活了过来。
男生身上除了吃饭几乎没有其他的钱,那是继父和生母警告他的一种手段,让他时时刻刻都意识到自己是没有自由的。
他把吃饭的钱省下来,去女孩那里买花。去的次数多了后,他们熟悉起来,女孩感觉到了他的不快乐。
她开始在每次他来的时候,努力地找话题说很多话,逗着他跟自己聊天。
她从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也没有用话语和道理去安慰他,只是一遍遍的试图把自己的快乐传染给他。
她好像成功了,男生的躯壳里,开始慢慢长出血肉。
他开始在别人的眼里变得恶劣,对待欺负他的人摆出一副杀人放火砍你全家的架势,只要他不死,就是用牙咬也要咬到对方求饶。
当再一次对继父躲无可躲的时候,他一刀捅了过去。
这一次,他彻底惹怒了对方。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这个世界存在着叫黑液的空间,他自己的力量,弱小的如同蚂蚁。
他连生和死,都没法攥在自己的手里。
那个继父,查到了卖花的女孩,查到了那一整个巷子善良的人。
在禽兽的眼里,这样的女孩可太有趣,太特别了。
巷子里大火四起,求救声震天的时候,女孩被抓走送给了一群禽兽。
他们把女孩玩弄到奄奄一息后将她兽化,让她拥有了较为强悍的身体,扔进了一个低等级牛鬼蛇神都有的黑液。
为了震慑住男生,让他以后再也不敢有别的念头,男生被从始至终强行扒着眼睛,逼着看女孩身上经历的一切。
那时候,男生才知道,原来深渊底下,还有无尽的地狱。”
星沉如果没猜错,那一世生不如死的王依依,很可能是被易星沉亲手杀死的。
而易承传答应让他动手,一定是易星沉答应了易承传的所有要求。
星沉在别墅住的那几晚,发现桌子上的书本里,有一本磨损得最厉害的化学书。集中记在最后一页的笔记,都跟爆炸相关。
星沉猜测,易星沉最后能够死亡,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引起了一场爆炸想同归于尽。
但是,真正尸骨无存的只有他,那些伤情危重的禽兽,通过赌场又好端端的回来了。
所以易星沉的灵魂才会仇恨漫天、死不安息。
墙角蜷缩着的那一抹影子,在大雨中几乎要消失不见。
这一切,星沉是根据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遇见的人,观察到的一些细节,进行推测的。
也许他的描述并不全对,但是从易星沉的反应上看,起码对了七八分,剩下的那两三分,事实很可能比他寥寥数语描述的要更惨烈。
星沉抬头看向茫茫雨幕,天地间的一切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白纱,看不真切。
云摞无声地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慢慢蔓延到心脏。
星沉目光垂下,小声地对那道虚影说:“对不起啊,我一开始还怪你不愿意给我记忆里的画面。”
我现在想让你也忘掉它们。
许久,星沉轻轻笑了一声,他的声音在滂沱的雨声中,依旧是那样清润好听。
“易星沉,你是不是觉得对现在这个世界而言,这些记忆只有你有。那么等报了仇,该死的人都死尽了,你离开后,曾经那一切,再也没有人记得,再也没有人见过,就真的等于没发生过了?”
“你想的很对,的确是这样的。”
一切都是新的了。
晚上放学后,星沉让云摞带他回到了易承传的那幢别墅。
别墅里面一片黑暗,星沉猜测易承传从受伤后估计就没有回来住。
院子大门上着锁,星沉一把薅烂了锁扔到一旁,踹开里面的大门进了屋。
他现在不怕把易承传的动作逼得再快点,然后将计就计,把该死的人一网打尽。
星沉拿起火机点燃了窗帘和地毯,慢慢的看着房间陷入一片火海。
火势大了过后,他才和云摞走出来。
外面还在下雨,房间里的火烧不垮这个别墅,但是里面该烧的也留不下。
星沉站在院子里,看着别墅窗户里跳跃的火焰,慢慢勾起唇角。
“云摞,他一开始想对付的是你。”
易承传不知道是怎么说服那群人的,把他们最珍贵的极乐黑液弄来对付云摞。
他们一开始的打算,应该是想设法留住云摞在里面,然后慢慢想办法处置。
毕竟,星沉公然和云摞在一起,最亲近的人是云摞,云摞才是能挟制他最好的人质。
云摞垂眸看着他,“那我让他们失望了。”
可不是,那帮人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们一没料到云摞那么厉害,二没料到他进去后什么都不管,根本不在乎什么座上宾,什么终极的享乐,只当成是闯关游戏一通杀杀杀。
最后把他们那么珍贵的东西,直接毁了。
星沉仰头看他,“接下来的话,他们该退而取其次了。”
云摞问:“王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