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差在逼问之下,只得把当日的情形细细述说了一遍。
“那日,县丞大人正带着小人等几个在县衙对面的茶棚吃茶,正巧碰到一名苏姓商人前来报官,说是三岁的女儿遭了歹人绑架,已按照绑匪的要求送了赎银,却迟迟不见女儿回来。县丞大人当时就喊了小人等预备去寻找,不过还没走,便又有人来报信儿说,在玉湖东边偏僻处发现了一个小女孩的尸身。”
“之后,县丞和小的几人带着苏姓商人马不停蹄的赶到了事发地,尸身已经有人帮着捞了上来,那苏姓商人及其妻子,很快就认出了死去的正是他们的女儿,哭得十分伤心…….”
“县丞大人也很同情他们,便劝说那苏姓商人可以先安葬了女儿,再回头来追查绑架杀害女孩的歹人。那苏姓商人原是不肯,可听说尸身若是入了殓尸房少不得还要被开肠破肚,便犹豫了,其妻更是当场昏厥过去,再加上天气炎热,实在等不得,便只得带了尸身回乡去安葬……”
“那后来呢?为何这样大的事情竟少有人知?”沈轻因追问。
“后来,后来县丞大人说,此事影响恶劣,一定要亲自抓住那歹人,并吩咐我等,以及当时在场的几个百姓,在抓住歹人之前,不得透漏任何消息出去,免得惊吓了众百姓,也惊动了歹人……所以极少有人知道此事……”
大胡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这事儿竟没人知道,我还奇怪呢!我当日赶着去接浑家,便没留意后面说了什么……”
沈轻因心中更加疑窦丛生:“那商人呢?后来可曾回来过?”
即便当时商人无奈,带着女儿的尸身回去安葬。
可安葬之后呢?
正如沈知年所言,之后也定然会再来讨公道的才对。
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衙差摇头:“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反正那苏姓商人之后再没回来过。县丞大人猜测,多半是他家中事多繁忙。”
“不过县丞大人一直都在暗中追查此事,说那小女孩可怜,不能就这么算了。先前县丞大人调任京城之前,还嘱咐我等暗中留意歹人的线索…..”
“既然此案尚在调查之中,为何案卷上并无此事?”慕北焱冷声问道。
衙差再次摇头:“这个,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案卷向来不是小人等能见得着的……”
当日在场的另两名衙差也出来作证,事情的大概情形就是如此。
沈轻因哑然失笑。
荒唐!
这真是太荒唐了!
一桩杀人害命的案子,竟这样悄无声息的就被人抹平了……
她那父亲还真是好手段!
“那苏姓商人究竟是哪里人?家住何方,姓甚名谁?”沈轻因看着面前几个当日在场之人追问。
这件事实在太可疑了。
偏巧是个过路客商的女儿。
又偏巧是溺水而亡,尸身难以辨认,仅能从衣服和配饰来辨认。
若那尸身根本不是苏姓小女孩,那妙妙会不会就是苏姓小女孩。
如果是,苏姓商人,不就是妙妙的血亲?
不管是与不是,这也是一桩人命案子,不能就这么糊涂了事!
几人抓耳挠腮。
“叫什么,小的就不记得了,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
“好似说是,是苏州人?”
“嗯,没错,就是苏州人,对了,他那妻子十分貌美,让人一见难忘。”
再多,几人却是想不起了。
慕北焱皱了皱眉,很快又想到:“既然他们只是途经此地,那他们在何处落脚?”
“东升客栈。”这个问题,几人倒是很快答了上来。
慕北焱当即让衙差头前带路,赶往东升客栈。
问及两年多之前住在这里的被绑了女儿的苏姓商人,客栈老板言辞闪烁,支支吾吾。
再三追问之下,才知他与几个衙差一样,被沈知年告知过,不能泄露消息出去。
等慕北焱亮明身份,老板才说出商人当年登记的姓名:苏文进,其妻常氏。
沈轻因与慕北焱对视一眼,管老板借了笔墨,当场画了一张妙妙的画像。
慕北焱立刻吩咐人,带着画像快马前去苏州寻找苏文进。
而他和沈轻因则一路回京城而去。
一方面去京城等待消息。
另一方面,这件事显然与沈知年脱不了干系,倒要看看沈知年如何解释。
沈家。
沈知年连着两日去上值,都无事可做。
只得又早早的回了府。
一番细细思索之后,沈知年把杜氏和老太太,叫到一处,商议府中之事。
说是商议,实则是沈知年为杜氏和老太太分析利弊,指明道路。
“沈家眼下,的确是艰难了些。不过相较于从前,也没那么糟糕。”沈知年说道。
“虽说因儿如今与我们显然不是一条心,可她到底姓沈,这一点,她无法改变!她做她的大将军夫人,咱们就做大将军的老丈人,丈母娘……即便日后慕北焱没有了,有慕家的余热在,咱们也是有好处的……”
“就拿如今来说,府里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不管那些四处传扬消息的是有心还是无意,终归朝中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听说还有人给皇上上折子,可尽管如此,也没见皇上有任何的发落……就连我那上官彭大人,他也顶多就是不给我派活儿,别的还能怎样?”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沈家如今不一样了。不管因儿认不认,大将军认不认,咱们都是因儿的亲爹娘,大将军的岳父岳母,就连皇上,他也不能不认…..”
沈知年说得煞有介事。
杜氏和老太太听得直点头。
都认为沈知年说的没错。
遇到大事的时候,沈知年果然还是家里的主心骨。
“还有月儿,暂时是糟糕了些,这都要怪你!”沈知年数落起杜氏来。
杜氏一愣,不服道:“老爷,妾身哪里又错了?”
“哪里错了?都错了!若不是你纵容着月儿暗中一番折腾,沈家能落到如今这般没脸吗?月儿能好好的一个侧妃变成妾吗?”
杜氏不吱声了。
老太太气哼哼的瞪了一眼杜氏。
对于儿子的话,她十分认同。
“可事到如今,已无可挽回。要我说,你赶紧让人过去给她带话,让她莫要再瞎折腾了,她眼下有一样事,最是关紧。”
“什么事?”杜氏瞪大眼睛看着沈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