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春暖阁里。
看着摆在面前桌子上的盘扣,粉儿忍不住的皱眉。
“夫人,您可真是太心善了,大娘子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给咱们一粒扣子,您就撤讼放了她,她可真是赚了……”
这粒扣子除了看起来比寻常的大了不少,没什么特别,还是一粒扣子。
怎么看都觉得是夫人有意网开一面,放过杜氏……
沈轻因面色平静:“取剪刀过来。”
“是。”
粉儿拿过一把剪刀,沈轻因将剪刀接过来,拿起盘扣,开始一点点剪掉盘扣外缘的布料。
片刻后,布料全部剪开扯掉,里面竟然露出一颗黑乎乎的圆东西来,大约比葡萄大上一圈。
“这是什么?”粉儿惊讶的凑近了去看。
很快便认出来:“原来是蜡丸!”
刚刚看着沈轻因剪扣子时升起的一抹期待,瞬间消失殆尽。
蜡丸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还是亏了……
太亏……
夫人不仅放了杜氏,可还搭了五十两银子呢……
沈轻因没有回答,只吩咐粉儿去打一盆热水来。
粉儿听话的去了,很快将热水打回,照着吩咐,放在桌上。
沈轻因将蜡丸投入水中,又吩咐粉儿关上门窗,拉上帘子。
粉儿狐疑的一一照做。
主仆二人在漆黑的房间里,安静的等待了约莫一刻钟,那盆中的蜡丸竟然隐隐透出亮光来。
粉儿诧异间,只见沈轻因将双手探入水中,捞起蜡丸轻轻一搓,黑色的蜡油尽去,一颗明亮耀眼的珠子呈现在二人面前,珠子发出的绿光刹那间将屋中照得通明。
粉儿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道:“竟然,竟然是一颗明珠!”
“盘扣里竟然藏了一颗明珠!难怪我们费了这许多功夫,大娘子才肯将它交出来……”
沈轻因静静的看着面前的明珠,心中却如惊涛骇浪一般。
杜氏将盘扣递到她手中的时候,她感受到盘扣的重量不对,里面显然是藏着东西的。
她拿起来细看,发现了里面的蜡丸,尽管蜡油是黑色的,还是能隐隐分辨出里面包裹着的东西,是散发着光芒的。
她猜想是一颗明珠,却也只是猜测。
此刻明珠现出,才算真正印证了她的猜测。
她前世在宫中也是见过明珠的,不过那颗发的是白光。
面前这颗散发着绿光的,比那一颗还要稀有珍贵,绝非一颗普通的明珠。
杜氏和沈家显然并不知道这东西的真正价值。
否则沈知年当年便不会将它交给杜氏,杜氏今时今日也不会轻易将它拿出来。
这样的明珠,休说是两万两,就是二十万两也是值的……
只是,能拥有这样明珠的人,身份定然不简单。
它真是自己生母的遗物吗?
若是,那自己的生母究竟是什么人……
沈轻因将明珠用帕子包好,又拿匣子装了,和粉儿说道:
“你去看看大将军和太夫人可在?若在,请他们过来一趟。”
粉儿答应着出去,过了一阵回来。
“夫人,大将军不在府中,太夫人也出府去了。”
沈轻因微微点头:“知道了,那就等他们回来了,再请他们过来一趟。另外,明珠的事,切记不可外泄。”
“是,奴婢明白。可是,大娘子会不会告诉别人?”粉儿对自己放心,却不放心杜氏。
沈轻因垂下眼眸。
这颗明珠本不属于沈家。
在沈家,它是不可言说,不可见光的。
说出去,只会给沈家招惹麻烦。
否则,沈知年也不会将它交给杜氏藏了这么多年。
杜氏拿明珠换自己出监牢,这样的事,沈知年若是知道,定然怪责杜氏。
想来杜氏该是没那么蠢,将此事往外说……
何况,沈知年很快便将自身难保……
大堂之上。
沈知年一被带上来,便大呼冤枉。
一路上,他细想了想,没想到什么能被抓住把柄的地方。
就算是杜氏惹出的两次祸端,弄得人人皆知,可要追责,那也是杜氏的事,还牵扯不到他身上。
他顶多是名声受损,可算不得犯罪啊,用不着上来就把人拷上啊……
就算是他让杜氏去解决了沈妙妙,那也是口上说的话,无凭无据无证人,杜氏想要拉他下水,也没那么容易。
再说,若真是杜氏咬出他来,杜氏不应该被一道儿带过来对质吗?
他回头看了几次了,也没见人带杜氏来……
眼下唯一有些不放心的苏姓商人,一时半刻间,没那么容易被人找到。
退一万步说,就算找到,从江浙过来,也不可能有这么快……
“冤枉啊,裴大人,下官一向知法,不会干触犯律法的事儿——”沈知年拖着手腕上沉重的镣铐,拱手朝着大堂之上再次喊冤。
府尹裴希仁面色冷峻:“冤枉?冤不冤枉,你先见一个人。”
沈知年一愣,只见裴希仁一声令下,一个手铐脚镣缠身,披头散发之人被衙差推搡着带上堂来。
这人显然还受了刑,身上沾满了血污。
“跪下!”衙差将那人带到沈知年身旁,摁跪在地上。
沈知年满腹狐疑,想要看清楚那人的模样。
奈何那人低垂着头,又有乱发遮面,始终看不清。
“抬起头来。”裴大人命令道。
那人不情愿的缓缓抬起头来,沈知年一眼看到男子脸上的刀疤,顿时吓得面无血色,身体也忍不住的发抖。
“沈知年,他已经什么都说了,你还要喊冤枉吗?”裴希仁一拍惊堂木怒声责问。
沈知年禁不住一个哆嗦。
口中却道:“回大人,此人面生的很,下官并不认得他,也不知道他究竟说了什么来污蔑下官。”
裴希仁冷笑一声:“不认得?好,那咱们就先从你究竟认不认得他开始。”
言罢,一挥手,又有衙差带着一个人上堂来。
沈知年一眼便认出,被带上来的不是旁人,而是他府中的小厮……前几日才派去玉湖传信儿的六子……
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六子虽是办事麻利,却是个胆小怕事不经吓的……
“那他呢,你可认得?”高堂之上,裴希仁指着六子问沈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