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恹也看着他,只是那张艳绝的脸上没有一丝被欺骗过后的震惊、疑惑或者愤怒,好似并不在意,又好似早就知道了。
林开济顿时就有些拿捏不准他的意思。
这一路上,他对昭昭的呵护无微不至,甚至多次给她喂血,每一次他注视着林昭月的眼神都充满爱意……
倘若一个深爱着女人的男人,知晓有人冒领心爱之人的功劳,致使他错失诸多,误会重重,乃至伤害到自己心爱的人,又怎会不愤怒?
林昭月听到林开济的话,心中疑惑,下意识的看向萧恹。
待她看到萧恹的表情时,心突然就有些空落落的。
她眼底闪过一抹自嘲,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期待看到他爱错人后后悔的样子?
而且,更荒谬的是,在她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她只记得十年前,大哥与他的好友前往青城山狩猎,她执意跟随,却在林中走失,等大哥找到她时,她跌入陷阱,身负重伤,卧床休养近半年。醒来后,她的记忆出现混乱,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而且就算她忘了,难道萧恹也忘了?
她和柳依依除了身段有些相似,长得并不像,怎么可能会认错人?
他是眼瞎了吗?
林昭月也不知道林开济说这有什么用意,道:
“我在青城山时掉进了陷阱,受了重伤,出都出不来,怎么救人?”
在听到林昭月说她掉进陷阱受了重伤时,萧恹漆黑的眸子有片刻的凝滞,看着林昭月的眸子深了深,很快又恢复如常。
林昭月说着,眼神警惕地看向林开济,一字一句道:
“叶夷,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如果你到现在还想用我拿捏他,那你打错了算盘。”
说着,像是抓到了漏洞一般,道:
“你刚刚说你皇兄知道自己必败便将真正的太子叶铭和各大门阀世家的嫡子送走,那你呢?在那个被围成铁桶一样的皇宫,你是如何逃出去的?按照你的年龄来算,当时的你估计还在你娘的肚子里。
而且你们如今的太子是叫叶帝肆而不是叫叶铭,叶帝肆叫你皇叔,可叶炳权为了登上帝位,弑父杀兄杀弟,他怎会留你一个弟弟?还有,如果他们是用同样的移花接木法替换了叶帝肆和我三哥,那他的遭遇便是跟我大哥一样,被当做药人,从你的口中能推断出你们的巫师医术十分高明,按理说,既然我大哥成功了,能活下来,那我三哥更应该能活下来才对,他怎么会死?”
随着林昭月的质问,几段隐秘的往事被缓缓揭开。
林开济凝视她许久,缓缓将目光投向那黑沉沉的夜幕,声音很低,缓缓道出那令他蒙羞的过往。
“当初叶炳权对外虽说是弑父杀兄杀弟,可是他并没有真的将他杀了,而是将他囚。。禁起来,每日折磨,除了报复先皇,更多的是震慑其他叶氏家族的人,让他们不要动歪心思,皇室的血脉都被他亲手杀光了,他的铁血手腕也确实震慑了叶氏旁系的人。
至于我,不过是他酒后觉得先皇的宠妃宓妃有几分像他的婢女,强迫她才出生的不。。伦产物!
萧氏攻入皇城时,她挺着大肚子装作一个叶氏旁系丫鬟的一个妇人,林国公不忍,便放走了她。”
这段往事隐瞒得极好,却也并不是没有人知道。
叶帝肆是叶铭的儿子,是皇太子。
叶铭跟他父亲一模一样,沉迷女色,叶帝肆被送去国公府的第五年,他便马上风死了。
叶铭死后,叶帝肆便顺理成章成了太子。
所以,阿爹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林昭月听到这里,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出来。
她突然就相信了萧恹说的一句话,心软是会害死人的。
是阿爹心软了!
所以他承了别人的因,也要承别人的果。
用自己儿子的死,换别人…生!
林昭月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在地,她紧紧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萧恹伸手,扶住她。
林昭月用力的推开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和烦躁,她冷声道:
“不用你管!”
说着,她恶狠狠的看向林开济,眼角猩红。
“我阿爹大概也想不到,他当初放走的是一头毒狼。”
林开济看着她,神色复杂。
“站在你的角度,我或许是恩将仇报,但你的父亲,是我的杀父仇人,更是灭我满门的仇人!”
“昭昭,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这种事情,谁能说谁错了?
谁能说清楚,谁又能理清楚?
早就缠成一团,理也理不清了。
“你阿娘每次怀孕,国公府的府医都会帮忙诊脉,怀你三哥时,确诊是男孩后,叶铭便会一直要孩子,直到怀上一个男孩。等你母亲生产,便会催产,完成移花接木!
你三哥也被当做药人,可是喂第一勺毒药下去,他便断了气,直接被扔进了乱葬岗。”
林昭月一时之间听到了太多的消息,头脑一片空白。
所以她的三哥,真的死了。
“府医也是你们的人?你们到底在林家安了多少人?”
“自然,不然你以为,青竹一个清道夫在国公府为何一直不被发现?是府医一直在给她打掩护,在暗中给她疗伤。”
“至于你说的安了多少人在国公府,除了府医,还有大管家!”
大管家……大管家……
林昭月瞳孔微微猛缩着,激动道:
“那你上次说我阿爹病倒了,他到底怎么了?”
林昭月心中隐隐有猜测,可是还是不确定的问着。
林开济看着她,声音舒缓了许多。
“若是本王没有猜错,叶帝肆,对你阿爹下手了!”
林昭月的耳朵嗡嗡作响,头晕目眩。
“不行,我要回去,我现在就要回去……”
她说着,转身就要走,可是每走两步,身子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萧恹伸手,将人揽住,拦腰抱起。
这里没有医师,他们只能干着急,好在后半夜,她的呼吸终于趋于平稳。
晚上很冷,萧恹将林昭月紧紧的抱在怀里,给她取暖挡风。
林开济看着萧恹的担忧不似作假,抿了抿薄唇,终似忍不住道:
“你明明很在乎她,为什么刚刚装作不在乎呢?”
萧恹眸子微顿,垂眸看着怀里的林昭月,半响,才开口道:
“本宫跟她在青城山的事,你能不能给本宫再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