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鸾心尖微动，柔和了目光。

    君昭对这个儿子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他对亲情素来淡薄。

    慕鸾不求他对时晏产生多么深厚的父爱，只希望他能把时晏看顺眼了。

    时晏想得到父爱，至少不能一开始就遭他爹排斥。

    接受总是需要时间的，只是君昭对时晏态度的转变，似乎快了一些。

    有嬷嬷打了热水进来，慕鸾便让开道，站到一旁等着。

    银心拿来汤婆子，放进慕鸾手中捂着。

    冰凉的手指稍稍回了暖，君昭也将时晏收拾干净了。

    慕鸾来到床榻边，望着重新换了一身装束的小可怜。

    小家伙不难受，自然也就不哭了，小嘴巴砸吧砸吧响，约莫是尝到自己的洗澡水，正在回味呢。

    她眸光温柔，看得出神，便见君昭将其抱了起来。

    慕鸾正准备伸手去抱，君昭一个转身，就将孩子抱给了嬷嬷。

    嬷嬷弯了弯身，带着孩子出了里屋。

    慕鸾视线紧随离开的嬷嬷，呐呐道：“你要带时晏去哪？”

    她一边说着话，脚下不自觉就要跟出去。

    君昭坐在床榻边，一把牵住她的手，臂弯往回一带，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小姐这时候倒是知道关心他了？”

    慕鸾想起身，可腰间的手却摁的死死的，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还没见两眼的孩子消失在视线中。

    她看向君昭，对上那双没有丁点笑意的黑眸，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耐心解释道：“满院的人命，我总不能看着不管，我知你想替我出气，但是他们罪不至死，惩治他们的法子多的是比死还难受的事。”

    慕鸾顿了顿，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君昭有的是。

    他之所以命人在院中跪着，不仅仅是想替她出气，更多的是杀鸡儆猴。

    府中侍卫下人不少，可人心最是难测，谁也不敢保证王府里的每一人都对主子忠心耿耿。

    表面奉承，背地里背信弃主的人，一不留神就能成为君昭敌党的破路口。

    君昭这一手却能很好震慑人心，让那些就算长了二心的人，也得时刻掂量着背叛主子需要付出的代价。

    他们的下场已经有目共睹，从王府里被打发给了人牙子，不见得比活活冻死好受。

    慕鸾继续道：“至于惜月，她本性不坏，若是让这院中所有的人受到惩治，那她顶多是被牵连的，她可不能卖给人牙子，我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君昭看着她，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线道：“她才伺候小姐几日？小姐便知她本性不坏？”

    慕鸾眸色微微一顿，手里轻捻着衣袖下的布料，突然转开话题道：“佛教中，道是相信人有前世今生，认为人性是不灭的，众生在六道四生中轮回，王爷可信人有前世今生？”

    君昭没说话，漆眸圈着她，似乎幽深而平静。

    慕鸾猜想他的反应，对于此等荒谬的言论，或许只是轻嘲而过。

    可他眸色里没有一丝嘲讽的意味，甚至真的像是在认真思索着她的问题。

    他看了她许久，无甚表情道：“那是不是我和小姐，其实很早以前就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