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挪开脚，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断裂成两瓣的银镯。

    银镯虽已破碎，但是从外观上来看，雕刻细致做工精良。

    只是奇怪的是，银镯内槽有许多下凹处，被马车轧过后，染上了些许棕黄色的粉末。

    君昭蹲下身，拿起半截银镯细细看了看。

    影栖看见掉落一旁的首饰盒，里头是空的，便解释道：“这该是姚家姑娘送给夫人的礼物。”

    君昭指腹捻了捻上头的棕黄色粉末，放在鼻尖嗅了嗅，那股子淡淡甜腻的气味，令他瞬间阴冷了目光。

    他哼笑一声，极低的嗓音带着未知的阴霾隐现、翻涌着，“这么喜欢送人礼物，那本王就给那姓宋的送个大礼。”

    汝南寒冬的夜总是来的极快，不过申时末，天色已是一片幽沉。

    鹅毛大雪混合着冰凉的雨水浇灌着亭台楼榭，刺骨的冷风侵袭着清凉的街道。

    只是如此宁静的汝南，西北角的一处府邸上空却是灯火通明，远远看去，依稀能辨别出些许摇曳的火光。

    离得近了，那声声跌宕起伏的哀嚎声也越发清明了起来。

    只见从府门口至大堂内，地上皆是横七竖八的尸体，白雪覆盖了猩红涌动的血迹，不一会儿又被染红了去。

    孩童的哭泣声，妇人奴仆的哀嚎声铺天盖地、震耳欲聋。

    屋脊之下，君昭坐在圈椅中，指尖有一下没一下轻扣着椅把，深邃的漆眸隐在黑暗中，辨不清神色。

    王昀被扣押跪在庭中，一身齐整的武服早已破烂不堪，伴随一道道暗红的血渍。

    看着四周一一被斩杀的亲卫和家眷，他愤然朝着屋脊下的人怒斥道：“君昭！有种冲我来，他们都是无辜的！”

    他膝下破开的口子深深凝着一团红雪，奋力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被一旁的影栖死死抵住。

    “你以为你有选择？”

    君昭微微掀开眼帘，抬眸朝他看去，嗓音幽幽道：“别急，迟早轮到你。”

    只听扑哧一声，一具尚且暖和的尸体，直直从王昀的跟前倒下。

    那人面朝王昀，双目圆睁，心口破了一个窟窿，温热的血顺着灰色衣袍极快在身下晕开一滩耀眼的红。

    “爹！”

    王昀目眦欲裂，身上的气势在这一刻猛地拔高，一下子站了起来。

    可下一瞬，一道光影自他身后掠过，狠狠剐在他右腿的脚筋上。

    直起的高大身影如同从高处坠落的巨石般，重重砸在地面上。

    疼痛如蚀骨的蚂蚁涌进四肢百骸，王昀望着坐上闲散的男人，嘴里猛地淬了口血，咬紧牙关，瞪着满含怨念的眸道：“你到底怎样才能放过我？”

    屋檐回廊下，一道身影快速走过，在君昭身侧停了下来。

    影川面露凝重道：“主子，没有找到虎豹骑的虎符。”

    君昭扣着椅把的手顿了顿，偏头看向他，“找仔细了？”

    影川认真道：“找仔细了，密室暗道全搜过了。”

    王昀乃行伍之辈，虽然身负重伤，却清楚听见他们在说什么，突然发出一声轻笑来，“还以为王爷是为了那女子来的，原来不过是障眼法罢了，你真正要的，居然是汝南的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