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
苏爷爷把陆北宴叫进书房,简单说了苏隽华的事。
“他惹祸才跑来深城的,不管他怎么卖惨,你别搭理就行。”
陆北宴点点头,他派去的保镖早就给他报信了。
苏隽华刚离婚,为竞争院子位置,给上面送礼,被抓包通报批评了。
“他就是家里的搅家精,以前有阿芷的母亲压着,才过了十几年安生日子。”家丑不外扬,苏爷爷心里明白,但不说透怕苏隽华更过分。
这次过来只是试探,如果确认有人会帮忙,会立刻赶回宁城,把东西都打包过来。
所以一点希望都不要给他。
客厅里,
苏白芷看着苏隽华献殷勤,心里毫无波澜。
她不是在爱灌溉下长大的,对他殷勤地端茶倒水盛饭盛汤,没一点感觉。
这些事,只要花钱都能请人做。
但作为父亲,满分100分,苏隽华最多得20分。
至少对苏安是这样。
苏白芷前世在孤儿院长大,对大人间的微表情观察细微。
后来为了学画画,她特意训练自己这方面的能力,还学了心理学。
像苏隽华这样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只要付出一点就想得到翻倍回报。
小时候,她会满足大人们的需求,背诗,表现乖巧,就能得到奖励。
为了填饱肚子,她一直按大人们的希望表现。
真正不再讨好他们是什么时候了?
苏白芷想到是能拿到的版权费,足够让自己读完大学,还能有余力帮助其他人的时候。
再后来,院长妈妈说她适合当外科医生,她高考结束立刻报了医科大学。
第一次见到“大体老师”,其他同学都吐得死去活来,只有她一个人坚持到最后,完成教授布置的作业。
再后来,她存款越来越多,反而越来越空虚。
孤儿院长大的同伴,知道她有钱,一个个凑上来,好话全堆她身上。
那时她就知道,当一个人有生存能力,手里有钱,不需要讨好别人而获得生存的必备东西时,才真正享受到“自由”。
这种“自由”会带来更多思考,也会让空虚被填满。
一个个不断冒出来的,想追求的“希望”,能填满那片空虚,也能让人在追求的“过程”,真的“活”着。
所谓“活”,不是追求“希望”的结果,而是享受过程带来的喜怒哀乐。
而苏隽华,显然想靠讨好别人获得更多。
“阿芷,快喝一口汤,这是你奶奶特意给你熬的,爸爸知道你从小就喜欢。”苏隽华笑得谄媚,眼底的笑意溢出来,借花献佛也能这么坦然。
苏白芷没动,眼底只剩冷漠。
耳边传来几个孩子的笑声,她眼底的冷意才少几分。
她现在有家人了,不需要警惕“讨好”的人。
“阿芷?”苏隽华笑意已经僵在脸上了。
不知为何,他觉得眼前的女儿很陌生,跟以前完全不同。
回想这几年发生的事,他心咯噔一下,想起罗桂兰说过的,现在的苏白芷根本不是他们的女儿。
但眼前熟悉的脸,不容他质疑。
“我困了。”苏白芷起身离开,不想再看苏隽华的表演。
他越这么刻意表现,苏白芷越不可能会帮他。
苏白芷眸底逐渐又结冰。
从心底长出来的通透,都是用痛彻心扉换来的。
以前她质疑院长说的公平,凭什么?
凭什么别人生下来就有父母,而她却只能在孤儿院“苟活”?
凭什么她别人从小就被爱包裹,而她却得从书上知道“孤独”?
凭什么做错事的人,觉得只要低头道歉就该被原谅?
苏白芷回到房里,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慢慢把自己那些情绪清除。
她没想到苏隽华的出现,会让她想起以前那段灰暗的时光。
黎瑶说,她画的漫画人物总能让读者不自觉地心疼。
苏白芷心里只觉得讽刺,人们的怜悯之心,会在戏剧性的苦难场景中出现,却在直面现实中的苦难时,逃得无影无踪。
一股冷意从心底爬出来,她忍不住打冷颤。
“怎么了?”
头顶传来的话,如一股热流扑向冷意,把她抱个满怀。
苏白芷回过神时,已经被陆北宴抱坐在腿上。
“想起一些事,但都过去了。”苏白芷看着被他握住的手,手心传来的温度,让她刚才的思绪全跑光了。
陆北宴:“想帮他?”
“不想。”苏白芷摇头,转移话题:
“你明天上班,今晚要不要回岛上?我跟你一起回去,让孩子们在这跟爷爷奶奶住几天。”
陆北宴眸光微闪:“我去上班你一个人在家,还不如在这。”
“不一样,你回到家里至少不会空落落的。
而且我在这也不想出门,还不能睡懒觉了。”苏白芷想到陆续会有人来家里拜访爷爷奶奶,她就头疼。
陆北宴点头,眸底闪过一丝黯然,回岛上她确实能好好休息,再过两天,她也要忙起来了。
“不知道小姨给表哥办酒席怎样了,可惜不能回去……”
苏白芷悠悠地道,今年回京市过年,不然她想回去凑热闹的。
此刻,
罗桂玲正招呼来家里商量的长辈,确定菜单和桌数。
这次她要大办,不收礼钱。
为了办酒席,大儿子和儿媳妇昨晚才到家,办完还能在家待着好几天。
“芋头不用买,我今年种的收回来很多,多上几道肉菜。”罗桂玲拿到菜单,笑得合不拢嘴。
罗大壮点头,在本子上记下。
“妈,大哥呢?有人找他。”二虎从外面回来,神色慌张。
三虎在外面,看着眼前的女人,目光沉沉。
“谁来找他?他刚出去…”罗桂玲抬脚就走出来。
二虎紧抿唇,有长辈在他不好说。
“你是?”罗桂玲看到熟悉的人,眉心紧拧。
“听说你家要办喜事?罗振军要再婚了?”女人讥讽笑着,手里拿着一个黑袋子。
罗桂玲想起她是谁,脸色一变:“你来这干嘛?”
早就离开罗河村家属院的人,突然出现准没好事。
“我来送礼物的,替我堂妹送。”
随后她把黑袋子塞罗桂玲手里,笑得更瘆人了。
“我们不需要。”罗桂玲把袋子扔给她,袋口没绑紧,里面的东西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