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明的死在中村看来属于很大的事故，但事情已经发生，人又死了，继续追究也没什么意义，只是对自己的杀手锏龟田智有些失望，将其训斥了一顿再没有发布新的任务。
    这样的结局让信心满满的龟田智很是难受，被训斥也好，责罚也罢，他都能接受，就算在司令部颜面扫地也无所谓。
    但谍情科因此失去了将军的信赖和资源上的倾斜，是他完全无法接受的。
    当前驻屯军并未战事，又不可能学关东军那样在长城一线制造事端，他们谍情科除了日常破译敌方的电报，基本上没什么可以干。
    本来还有一些策反政要的工作可以做，但自打他受伤之后，中村直接将这个领域的事情交给其他去干了。
    原来有特务处的金碧辉，后来整个参谋部都加入到这个领域，参谋部的不少高级军官，分别以“某某公馆”的名义，建立特务机关近20个，如驻屯军参谋长永见俊德的松井公馆，高级参谋和知鹰二的和知公馆，参谋三友野吉的三野公馆等等。
    作为谍情参谋，龟田智当时也以公馆的名义与社会各界名流进行接触，从而达到策反的目的，那个时候的谍情科完全不亚于特务处。
    可惜了，在女人面前，他终归还是落了下风，让金碧辉得了宠幸，加上后续受伤回本土疗养，基本上与这个领域的谍情工作没了任何可能性。
    失意的龟田智在办公室想了一整天，最终还是决定去特务处找秦天聊聊。
    从本土来津门之前，他特意去看望了金碧辉，在谈论到秦彦龙一这个人的时候，金碧辉三缄其口，显然这个女人知道一些什么秘密，但又不愿意告诉他，不管他开出什么样的条件，金碧辉都是闭口不提，只是让他去问竹机关，其他的她都不知道。
    回到津门比较仓促，刚到没两天，他还在樱之雪居酒屋处理接手的事情，就被中村突然叫了回去，本以为他的出现会是一举杀招，结果什么效果都没有，这一点是让中村最失望的地方。
    午休过后，龟田智没有着急去特务处，而是找到武山雄聊起了秦天这个人。
    武山雄很圆滑，两人聊了快半个小时，表面上非常和谐开心，实际上全是废话，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这就让龟田智对秦天这个人更好奇了，金碧辉三缄其口，像是有种害怕这个人的感觉，又像是在委婉的提醒他什么。
    武山雄嘴里的秦天很中庸，属于那种长辈缘好，但实际上手里没什么东西的人。
    包括秦天的信息，他也利用谍情参谋的身份调出来了一份，从头到尾看了几遍，给他的直观印象虽然不像武山雄说的那样，但也差不了太多。
    简单来讲，就是一个运气好到逆天，靠女人爬上来的底层商贩，做事很稳，要求也不高，比起有功，只求无错，能够大差不差的完成任务，多的事是一点都不做。
    这种人的心态他能理解，一个是水平不够，多做就多错，在错和不错之间肯定选择无错。
    二个是从一个支那小商贩做到现在这种中高层水平，基本上已经到顶了，仕途很顺利，上升的速度也超乎想象，但是天花板在那里放着，捅破天也不会再往上多走半步。
    既然都已经走到头了，换做是龟田智自己处在那个位置，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激情和动力，能够不出错，保质保量完成当下的任务，安稳的混日子就够了。
    反正只要不出问题，以他身后的那几个人，体系内谁不给他几分面子？
    倒是他在新京内务调查局做的那些事，很让龟田智惊讶，一方面能看得出秦天的能力其实并不差，另一方面也能看出这个人的手段狠辣，并非武山雄说的那种慵懒之辈。
    几方面的信息和评价一结合，龟田智从一开始的忽视瞧不起，到嘲笑和嫉妒，变成了最后的认真对待。
    他给秦天的最终评价是，秦天很有自知之明，擅于人情世故，沉浮极深，懂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该果断的时候十分果断，该认怂的时候绝不拖泥带水，是个不要脸面，没有信仰，极为利己的一个奸猾老贼。
    得出这个结论，再一想金碧辉讳莫如深的表情，龟田智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奸贼奸贼，有小人的奸猾险恶，也有贼人的狠辣手段，圆滑和凶残被刻在骨子里，那是他与生俱来的特质。
    金碧辉没死，这已经是最大的造化了。
    快四点的时候，龟田智晃悠悠的溜达去了特务处，他想会一会这个复杂的家伙，说不定两人能合上拍，从而让特务处分一些工作出来让谍情科接手。
    只要有事干，就有了立功的基础，只要抓住机会立功，就能重新获得中村将军的信任和青睐。
    龟田智的算盘噼里啪啦打的震天响，办公室里正在给户津诗音看手相的秦天，都能听见算盘珠子拨来拨去的声音。
    果然，看完手相和面相，准备再继续教诗音妹妹认识一下穴位的时候，秘书宗田瑾十分不合时宜的敲响了办公室大门。
    敲门声突然响起，户津诗音刚解开了一半的衣服立马捂的紧紧的，以最快的速度扣好扣子，一脸恼怒的瞪着门口方向，恨不得一刀宰了宗田瑾那个家伙。
    好不容和处长找到共同爱好，这么好的机会白白被打断，下次再让处长想起自己都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副处长的位置就摆在那儿，错过了恐怕就真的错过了。
    有些扫兴的秦天缩回手，将坐在大腿上的诗音妹妹扶起来，有些不耐烦的去开门，打算呵斥一顿宗田瑾。
    哪知道一开门就看见一名带着大佐领章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不等他开口，龟田智非常客气的点头自我介绍：“龙一君打扰了，我是参谋部的谍情参谋龟田智，不请自来，冒昧了。”
    一听是龟田智，秦天不爽的表情瞬间变换到和煦的模样，虽然都是大佐军衔，人家那可是妥妥的司令部参谋，和他的文职军衔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两人除了理论上的职级一样，其他方面有着云泥之别。
    差距最大的一点，人家只需要熬资历，参与一些战役，身后的人再打打招呼，就能顺利挂上将星。
    而秦天哪怕老师是坂西利八郎，丈人是福源特使，想要挂上将星的几率几乎为零。
    土肥圆虽然承诺了他，只要完成任务，可以破例去申请，哪怕有他们施加的压力，也不见得会成功迈过这条巨大的鸿沟。
    对待这种拥有实权军职的人物，秦天往往都会选择敬而远之，非必要绝不会多来往，他的这种行为很有自知之明，毕竟面对军队系统的人要懂得避嫌，免得泄露了机密被牵连，又或者被人恶意揣测是不是有其他的什么想法。
    “原来是龟田参谋，什么风把您吹过来了，听说您才伤愈回来，我怕打扰您休息，才想着过几天再去叨扰，哪知道您会这么快亲自牵连，荣幸之至，快里边请坐，宗田君，最好的茶。”
    龟田智只是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户津诗音，心里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心里虽然鄙夷，表面上却直接将其忽略，只当是没看见一样。
    秦天在背后冲户津诗音做了个手势，户津诗音红着脸冲两人点了下头才迅速离开办公室。
    出了办公室，户津诗音回头瞅了一眼两人，起伏不定胸口内，那颗想要下重注的心更加坚定了。
    连司令部的谍情参谋都要客客气气的亲自拜访，足以说明秦处长的身份和地位。
    就算抢不到副处长的位置，也能从他身上获得更多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