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深深叹了一声气，用力抓住自己腿面，把衣袍都捏皱了，“被逼着娶妻，被逼着纳妾，如今也要被逼着和不喜欢的女人生孩子！”
听到顾淮如此说，林芊芊细想一番，便开口道：“夫人怕是心急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我并非不想生孩子，只是希望你我双方真正想要孩子的时候再生，这件事由我们自己做主。”
“你和我，还不是真正有担当的大人，还不够做父母的资格。”
“想想看，还是孩子心性，就要生孩子吗？生了他，能养好吗？能给他做好榜样吗？很多人做父母，不过不是情欲上头，有了，便生下来。”
“对男人来说，那是爽一下，毫不费力地撒下种子。女人却要辛辛苦苦地怀孕十月，生孩子，更是要走一趟鬼门关。”
“如此这般生下来的孩子，还要给别人……”林芊芊想到这吃人的规矩，心里越发不舒坦。
如果身体都不由自己做主，肚子也不由自己做主。
那她成了什么？
她还是活生生的人吗？
她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为了自由，她宁可流血。
林芊芊的话说服了顾淮。
他站起身道，“芊芊你说的对，我这就和母亲说清楚自己的想法。”
顾淮跪到了虞氏面前，对她深深行了一叩首。
虞氏坐在桌边，端着一盏梅花琉璃茶盏，轻轻地拿起盖子触碰杯沿。
她掀起松散的眼皮，看了顾淮一眼。
“母亲！我希望生孩子这件事，由我自己做主。”
“我已经长大了，并且也按您的要求成家了。芊芊她身子不大好，现在不适合怀孕，等再过两年，她长长身子，我们一定能生个健康的孩子。”
“身体不好？她身体哪里不好？我怎么不知道。”虞氏板起了脸。
顾淮想了想，认为这是最合适的借口，“就是身子虚，她总有咳嗽的毛病，且十分地怕冷，想来是体寒。我想着找个郎中好好地给她调养身体，等调养好了，也就容易怀上了。”
虞氏冷笑，“难怪呢，我就说这么久了，她那肚子怎么没有动静？”
“我儿子身体健康，我是知道的。想来是她的原因，果然是了，枉费我对她抱了那么大的期望。”
忽然，虞氏话锋一转，“既然这样，那还是给你多纳几房妾室吧，我让迦瑶给你留心了。”
“要是有喜欢的女人，你就收用了。你是男人，犯不着为一个女人守身如玉。”
“就算你碰了其他女人，她一个妾有什么资格说你，你是世子，早就应该为侯府多生孩子。”
顾淮垂下了头，看着地面，“我只想和自己喜欢的女人生孩子。”
虞氏听到这里笑了，“和喜欢的女人生孩子？你爹当初不喜欢我，不也和我有了你。”
“你真是被这小蹄子勾了魂，她整天说那些异类的话，给你灌了迷魂汤！”
顾淮抿紧了嘴唇。
他抬起一双挣扎的眸子，看着虞氏，终是捏住拳头忍不住辩解，“我难道是种马吗？难道我生下来，就只有传宗接代这个功能吗？”
“我不配拥有爱，喜欢？连和喜欢的人生孩子的权利都没有吗？”
“我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吗？”
虞氏喉咙一哽。
沉默住了。
她一双发皱的眼皮垂下来，盖住眼睑，眉头微微颦蹙。
虞氏伸手捏自己的眉心。
“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我……”
顾淮眼睛里忽然一湿，他趴倒虞氏膝盖上说，“母亲，儿子这十八年来过得一点都不开心。整日被逼着读书，被逼着习武……若是连和自己女人生孩子的自由都没有？那我还算什么世子啊？”
“母亲，芊芊并不是不同我生孩子，她的身子不大好。”
“您为什么非要帮我纳妾呢？纳进来的女人我也不会碰她，你难道要那些年轻的女孩独守空房吗？这不是白白糟蹋她们的青春美貌吗？还不如叫她们嫁一个真心喜欢，又疼她们的男人，何必叫我糟蹋她们？”
“母亲，她们也是鲜活可爱的女孩子啊，您不要为了自己的私欲，去祸害她们了。”
顾淮一掉眼泪，虞氏的心就不争气地开始软了。
毕竟是她儿子。
她真的没办法做到绝情绝义。
虞氏说，“你倒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活阎王？怎么做你的妾，就成了祸害那些女孩子？”
顾淮，“难道不是吗？她们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我的心已经给了芊芊。你再叫她们进了侯府，可不是再次创造晚夏那样的悲剧吗？不管你纳谁，我不会碰她的。”
“我有自己的女人，她可以给我生孩子，我为什么还要别的女人。”
虞氏生气了，指着顾淮的鼻子骂，“好啊，你竟然钻起了牛角尖。一心认那个狐狸精是吧！”
“放着好好的迦瑶不要，偏偏整日和那狐狸精在一起，现在她说不想生孩子，你便也依了她。倒是不把我这个娘说的话放在心里。你还当我是什么娘？你连你娘的话都不听，倒不如认她做娘算了。”
虞氏话音刚落，竟然用帕子捂住脸，一抽一抽地哭起来。
顾淮听到最后一句话，惊住了，“母亲，您真是气糊涂了，这种话竟然也能说出来，哎！”
他垂下头，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说什么。
虞氏下了死命令，“总之，要么，她给我生孩子！”
“要么我就给你纳妾！”
“不然，不然我就吊死给你看！”
虞氏说话的语气发狠，顾淮吓得不成样子，连忙伸出双手，“娘，娘，你怎么能用自己的性命这样说话？”
虞氏对着顾淮说，“我是说真的，我没有开玩笑。我要是死了，就是你这个不孝子逼的。”
……
程迦瑶拿着账本过来，对林芊芊说，“这个是账本和当票，你先认一认……”
林芊芊看了最上面那一页，“世子夫人，我不识字，不认识这当票，也没看过账本。”
“看不懂。”
程迦瑶脸上笑容凝固了一瞬，“没事，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