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城欲摧，眼看着乌云压顶，天要落雨。
    城郊，一棵枝繁叶茂的枫叶树下。程迦瑶缓慢转身，对着九王爷袅袅一拜，“王爷，我该走了。”
    九王爷不舍地看着她，伸出手欲要挽留，最终还是缓慢地垂了下去。
    他说，“太后派了人去找那个林芊芊，应该不久就会找到。”
    “等她一回侯府，恐怕那个世子要和你和离……到时候，你怎么办？”
    程迦瑶脸色凝了凝，哀伤地说，“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和我和离？和离了，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九王爷心下一痛，“你、难道还是要待在侯府吗？”
    见程迦瑶迟迟没有回答，九王爷心中有了答案，“那个林芊芊回来，对你太不利了。你之前说过虞氏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这次再加上太后的荣宠，恐怕你会受到排挤。”
    “本来她独占世子的宠爱已经很嚣张了。”
    九王爷没忍住上前一步，“其实，你可以和世子和离的，我……我会给你幸福。”
    程迦瑶惶恐地后退两步，与面前男子保持距离，“请王爷不要乱说话，我是一个有夫之妇。”
    九王爷忍不住追问，“为什么不愿意和世子和离？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追求幸福的机会？”
    程迦瑶暗暗地想，她怎么会轻易离开侯府，她的仇还没有报。
    “不离开侯府，一定有你的苦衷。”九王爷伸手抓住程迦瑶的肩膀，心疼看着她。
    “有林芊芊在，你就无法保持主母的权威和权利。她很可能篡夺你的位置，你在侯府会过得更加艰难。”
    “我会帮你，我会帮你做任何事情，扫清一切障碍。”
    ……
    一双眼睛从黑暗中缓缓睁开，眼前的一切由高度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头顶是古朴的古代木头房梁。
    林芊芊转头看见盖在身上墨蓝色印花被褥，对面桌子上一根白色蜡烛燃烧得正旺，照亮了半个屋子，外面天黑着。
    她抬了抬放在身侧的纤细手臂，肩胛骨传来酸痛，叫她又把手臂放了回去。
    忽然想到，她不是死了吗？
    为什么没有回去现代，这是还在书里？
    这样想着，忽然一股难受的气息自肺里上涌，林芊芊当即张嘴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她肺部锐疼。
    “咳咳咳……”
    “嘶——肚脐眼好痛。”
    林芊芊费力地掀开被子，把衣服拉起来，抬起头往下看，见到肚脐眼上一个被烫伤的疤痕，像是烟疤一样。
    “你醒了？”
    一道声音从耳边响起，林芊芊连忙拉过被子盖好身体。
    沈坚端着一碗黑褐色的汤药进来，放在床边。
    他看向林芊芊毫无血色，比纸还白的脸。干了的两缕弯曲发丝贴在她脸边，为她平添了几分脆弱，虚脱，像是随时要凋谢的菟丝花。
    “把这碗药喝了。”沈坚端起药递向她。
    林芊芊虚弱地抬起一只手臂，拦了一下他手里的药，“你为什么要救我？”
    沈坚疑惑地看着她。
    林芊芊动着苍白的嘴唇，出气无力，她的神情及其认真，“你没有义务救我。”
    “我不需要你救。”
    “我的生死，和你没有关系。”
    “我有我的承诺。”沈坚拧紧了眉心。
    林芊芊脑袋往后，靠在枕头上，“那是你和那个人的约定，和我无关。我不想给你带来麻烦，你不用救我这个累赘，我们本就不相识，你也不用对我的生命负责。”
    “你是在和我赌气？怪我没有第一时间救你？”沈坚问。
    林芊芊摇头，她的眼神平和安静，“我没有和你赌气，我也不怪你。”
    “一个人的命从一开始就牢牢在他自己手里，他是自己生命健康安全的第一负责人。”
    沈坚心下一沉。
    他坐在床边凳子上，重新端起药碗，拿起里面的勺子翻搅了几下黑沉沉的汤药。
    他对着碗里升起的缕缕热气，道，“我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
    “出身青楼，却有风骨，我以后不敢小瞧青楼女子了。”
    “你之前想学武的时候，不都向我示弱了吗？为什么生死关头，不肯向我求救？”
    林芊芊平静地看着前方，干裂起皮的嘴唇翕动，“那一刻，我才发现，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上有多可笑。”
    “和用我的命来威胁我，有什么区别？”
    沈坚眼睛一瞬间大睁，捧着药的双手顿住。
    他的身体像是石头一样寸寸硬化，和身下的椅子融为一体。
    直到小二端着一碗鸡汤面，欢快地敲开了房门，“客官，你的鸡汤面来了！”
    见屋里气氛不对，小二干笑了两声，把面放下，便自动退了出去。
    林芊芊看着屋顶，神色郁郁，“或许，我命不该绝。我是应该谢你的。”
    “万一我真的咽气了，也离不开这个世界。”
    “既然活着，就要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