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身就赚不到多少钱，还要被老鸨从里面抽掉七成，到手里更没有几个铜板了。

    说话间，芝芝从外面回来了。她垂着头，攥在一起的枯黄瘦手背有一条鲜红鞭印。

    她把袖子往外扯了扯，遮住了伤口。

    芝芝蜷缩着身体，路过人时，踉跄了一下，在地上摔了一跤，又迅速爬起来。

    结果没两步便晕倒在地。

    “芝芝——”林芊芊叫了一声，连忙过去把人扶起来。

    她叫人倒了一碗水喂她服下，又给了杂役两个铜板叫他去请大夫。

    大夫来了，所有人看着这稀有的人，又惊又羡地看着芝芝。她就晕了一下，就有人给她请大夫，以前可是病死了，老鸨都不会给人请大夫，让拿土方子对付，结果就这么把人耗死了。

    大夫把完脉，对林芊芊道，“她只是太饿了，饿晕了过去，没有大碍。”

    林芊芊叫清音去拿一个馒头来。芝芝看见递过来的大白馒头，一把抓在手里，狼吞虎咽的几口吃下。

    而旁边的几个女子看得直咽口水。

    好白的馒头啊，一看就很好吃。

    她已经多久没吃过白馒头了，都是靠又黑又硬的窝窝头过日子。

    好想大口大口吃馒头，过一把瘾啊。

    林芊芊见大夫要走，道，“大夫，你给这里的其他女子也诊一下脉吧。”

    王大夫往前迈的脚步停顿住了，他转过来说，“小姑娘，你这可不地道。你就出了一个人的诊费，就叫我给这么多人看病？”

    林芊芊道，“你给她们诊脉检查身体就是，诊费由楼里出。”

    看病难，是现代政府都在解决的民生问题。

    而在古代，看病，更是难上加难。

    王大夫一听，立刻折回来。

    林芊芊见状对屋里所有女子道，“免费诊脉，免费检查身体。你们身上有什么不舒服，想了解自己身体状况的，都排好队，让大夫一个个诊脉。”

    此话一出，几个女子蠢蠢欲动，她们一股脑围过来。有着安排排队经验的清音拉住她们，让她们排好队，保持适当间隔，不要挤，不要争。

    排队，这个礼仪，是清音从林芊芊那里学来的。

    最开始，有声阅读的客人因为要排队而感到困惑不解，在林姑娘和她的几次告知下，大家慢慢习惯了这一模式。

    排队这一礼仪是何时形成的？并且要国人从幼儿园就学习这样的礼仪呢？把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刻在骨子里呢？形成必须遵守的公共道德和习惯？

    当然是惨痛的历史教训，八十年代一场大饥荒，一个粮店老板开仓赈济，结果上万灾民踩踏拥挤，死了上千人。

    据说，排队这一礼仪先进文明发明起源于八十年代的美国，再后来随着市场经济兴起，人们需要大量的商品交易。为了避免社会冲突，这一礼仪便写进了教材里，从幼儿园开始让人学习。

    自觉排队，是社会秩序的需要，更是社会文明进步的表现。

    姑娘们一听说是免费的。免费的不花钱简直太好了，她们便听话地乖乖排队，伸出一只只纤细的手腕来由大夫诊脉。

    一起和姑娘们上课的杂役小李带着弟弟过来找林芊芊，一听说他们在免费检查身体，便问自己能不能也看看？

    林芊芊翻了小李一个白眼。

    小李见到林芊芊给了自己一个白眼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她更加可爱漂亮了。

    他扶着弟弟的肩膀说，“姐姐，我的好姐姐，你不给我看病，给我弟弟看看吧，他最近老咳嗽，我害怕他生了什么大病。”

    林芊芊瞥了他一眼，“你领着人去后面排队去，别声张。”

    小李激动地朝她又弯腰又作揖，领着腼腆的七岁弟弟去了外面排队。

    姑娘们都没什么大病，基本都是身体虚弱，营养不良，吃不饱饭导致的。

    还有一些身子骨弱的，受了凉。

    不知是谁多嘴传出去的，说这里免费给楼里的姑娘看病，不过要排队。一些打扮得花花绿绿，明显吃喝不愁的女子也来了，她们打定了主意，混进去，免费白嫖诊脉的机会。

    快到中午肚子开始饿了，一看后面怎还有这么多人，王大夫拉住林芊芊，“林姑娘说好的，一个人给我两文钱的诊脉费，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林芊芊道，“是的，你放心少不了你的。”

    清音和叶芙蓉一看有些慌张了，她们两个把林芊芊拉到了一边说悄悄话。

    “你看，那牡丹也来了。真是的，给这里的姑娘看病，她们凭什么来啊？又不是看不起病。”

    “就是啊，真讨厌，有一点占便宜的好事都不肯放过。”

    清音伸长脑袋，往一条龙一样的长队后面看去，急得直跳脚，“啊，不好，那后院几个杂役也来了。肯定是小李把他的好伙计也拉来免费瞧病了！”

    “姑娘，怎么办？这么多钱，我们难道要自己出吗？怎么出啊！”

    林芊芊淡定地说，“不着急。”

    之前收的门票钱还在她这里攒着，有的是钱往出使。不过，她不想出。

    消息是老鸨散出去的，就是要让这场面不可收拾，给这边说完，她便屁颠屁颠跑去向孤竹告状。

    诊完了大通铺的女子，轮到其他院的女子，大夫便诊出滑胎，气血亏损，以及怀孕。

    面对一个相貌不错，面色青白的女子，大夫道，“姑娘，你上次堕胎没干净，还有烂肉在里面。观你的相呈死灰色，怕是活不过三个月了。”

    女子像是一个纸人，面色白得有点剔透，她声音虚弱地说，“大夫，我，我真的快死了吗？”

    大夫叹息，“你要是早些时日把东西清干净还好，可是现在它已经变成了一种不治之症，就是我看了这么多年的妇科，也没有办法。”

    林芊芊想起，妈妈给她讲她当初生她的时候旁边病床有个病友药流没流干净，又去清宫，清宫也没清干净，总是觉得不舒服来医院一看已经发展成什么葡萄胎，变成癌细胞扩散了。妈妈说后来她再去医院的时候那个女生已经痛苦到没力气给她打招呼了，明明之前一起住院的时候还互相开玩笑。

    流产是一件很严肃，很恐怖的事。

    偏偏宅斗文里堕胎，打胎，说的很轻松，用两个字一笔带过。知道流产时流血会泡胀身下的床单吗？血肉碎块从身体里哗啦啦往下掉是滚烫的吗？会疼得人晕过去，一头栽倒地上，甚至不知道要养多久才能养回来。

    现代医学发达成这样，流产都有后遗症。在落后的古代，因为堕胎死的人怕是会更多。

    现代社会的文明科普，让女性渐渐有了自我保护身体的意识。而在古代，往往是没有这个意识，没有这个选择，以身体为代价的，而上层阶级的食利者贵女们，有的是妾丫鬟代替她们生孩子，等生完孩子，再把霸占自己丈夫的碍事者除掉。不，若是遇到王熙凤夏金桂这样的主母，连孩子都生不出，在堕胎那一环节大概率就被落后的医术要了命。她们不会让任何人威胁自己的地位，但凡有一点被男人宠爱的苗头，就会把人往死里按，而丈夫会看在她们娘家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行凶之后，他的妻子出了气舒服了对他更爱了，他又可以再换一房美妾，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岂不美哉。

    避孕药，安全套，是现代社会多伟大的发明。让很多女子免受了打胎，持续受孕生产可能遭受的死亡。

    女孩子，无论任何时候都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先天的构造注定了在此事上要承担更多的身体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