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芙蓉拿起葫芦瓢，给盆里的热水掺了半勺冷水。伸手放进去试过水温后，给林芊芊端去了一盆洗脚水。

    她蹲到林芊芊面前，替她脱去鞋袜，埋头画画的林芊芊惊了一跳，伺候林芊芊洗完脚，她和盼娣她们坐在一起泡脚。

    “今天虽然累，但是真的太充实了，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想把面前的面条煮好，而且不用像青楼里那样被逼着接客。”

    “是啊，我也觉得这里好。吃得好，住得好，盖的棉被是新的，特别厚，一点味道都没有。哪像在大通铺的时候被子又旧又薄，里面填的还是旧棉花。”

    “这些日子，咱们一起吃一起住，感觉像是姐妹一样。林姑娘还给我们了一些钱，让我们自个做衣裳，做鞋子，从头到脚把身上的行头都换了一遍，在青楼里哪里有这么多的自由，这么多便利。”

    “林姑娘连手都舍不得我们冻伤，还买了汤婆子让我们晚上暖被窝。”

    “反正我觉得好，在这里每顿能吃几样菜，是咱们姐妹换着来做饭，想吃的饭菜都能吃到。能大口大口吃干饭，还能吃到肉，太幸福了。”

    “咱们住的房间多宽敞啊，有柜子能放自己的东西，睡觉的地方大到能滚来滚去，再也不用和那么一堆人挤一个房间了。”

    “虽然累，但是感觉这几天过得好自由，好幸福啊。”招娣两只脚拨动着盆里的水说。

    叶芙蓉抬手打了一个哈欠，“我也累了，太充实了，好累啊。”

    几个人盖上被子，倒头就睡，一夜无梦。

    枝桠上的积雪还没有消融，整个世界粉妆玉砌。房屋因覆盖了雪，仿佛来到了雪国。

    天亮之后，林芊芊领着她们顺着清扫出来的道路去店里干活，走到店门口时几人惊了一跳。

    围了很多人。

    “姑娘，听说你们这里能免费吃到面是不是？”

    “姑娘，我能吃满满一大盆。”

    “我一定要拿到188的奖金！”

    “我能得到888文的奖金。”

    一张张笑脸中带着热切与期盼，仍旧有不少人饿着肚子来的。

    林芊芊认出有几位是挑战成功的人今天过来吃饭。看来，她昨天的决策是对的。不加员工，真的忙不过来，她已经感觉到压力了。

    林芊芊用钥匙打开门，吩咐她们几个先进去厨房干活，由她站在门口应付这些人。

    有一个打着赤膊的大胡子中年男人笑着说，“林姑娘，我想早早来排队参加大胃王挑战赛的。没想到这些人和我想的一样。大家一定也想吃到你们家里热乎乎的小面吧。”

    有一个年轻小伙子委屈，埋怨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朋友，“昨天后面都没有面条了。我昨天等了一天，没轮到我，今天我就想着一定要早点来，我还叫上了我的几位朋友一起早点来，谁知道他们也告诉了自己身边的人。”

    一位梳着双耳髻的女子说，“林姑娘，我昨天四两面挑战成功了，今天想挑战五两的。我大清早出来上茅厕，结果看到你们店门口围了这么多人，我心想坏了，他们肯定来抢占位置了，所以，我便赶紧叫上我的好姐妹来了，谁知道，我去敲姐妹家的门，被她的邻居知道，一路上，不知不觉聚了这么多人。”

    有个老人说，“我好奇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大早这么多人。我过来看热闹，一听说可以免费吃到面，便守在这里，谁知人越聚越多。”

    林芊芊微笑着对面前二十几个人说，“你们来得太早了，我们的材料都没有准备好，连水都没有烧开。”

    “你们还得等。”

    “我的建议是，不要饿着肚子来等。你们先去吃点早饭垫一垫，不然胃会受不了，得了胃病，人的身体会一直不舒服。”

    “饿着没什么，都习惯了。”

    “是啊，饿就饿着呗。”

    “饿着没事，我们都习惯忍饥挨饿了，今天能吃到你们家一碗热腾腾的小面值了。”

    围着的老百姓都说，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的。

    林芊芊无奈地笑完，换上了严肃的脸，“大家千万不要小看饿肚子这种事。”

    “人的胃里没有食物，胃酸会侵蚀人的胃壁，会导致胃壁越来越薄，越来越不能忍受饥饿。这就导致，一饿就胃疼，恶心，想吐。”

    “严重的胃病就成了无法治愈的癌症。”

    林芊芊如此一番劝告，还是没有一个人离开，反而因为扎堆，在门口的人更多了。

    昨天的妇人和两个白案师傅来了，以及两个服务员也来了，向林芊芊点头问好后，她叫她们先进去后厨干活。

    叶芙蓉出来告诉她，里面葱花，花生碎，豌豆等底料都弄好了，正在做各类浇头。

    林芊芊点点头，“先煮一锅出来，让大家把早饭解决了，赶紧干活。”

    “嗯。”

    “好了，好了，面条好了吗？”一个大叔忍不住伸出舌头狂舔自己的嘴唇。

    “面条好了！”

    “面条好了！”

    众人咕咚咕咚咽口水，一时齐齐伸长脖子向后厨方向张望。

    林芊芊道，“是，能煮面条了，早餐想吃面的话，大家现在就可以进去吃面了，想参加挑战赛的人在这里排队报名。”

    清音从外面跑进来，将两个热乎乎的大包子塞给林芊芊，自己将另外一个包子塞进嘴里，便扎进店里忙活了。

    见到林芊芊张嘴吃包子享用早餐，咬开来暄软的包子皮，露出流油的肉沫，吃得好看，还吃起来倍儿香。

    其他人忍不住咽着口水问，“你这包子吃得很香啊，是哪家卖的包子！”

    “这个是啥馅的？看上去好好吃啊！”

    林芊芊微笑着说，“是东街阿七家的包子，很好吃。”

    “这个是肉沫的。”

    “那我明天要去买来尝尝。”

    “我也想尝尝他们家包子。”

    大叔嘴里喷涌的口水，一个没注意就流到了下巴，“该死，来得太早，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来参加挑战赛的人也太多了。一时也轮不到我，还是先进去吃一碗面条吧，吃完面有了体力我能继续排队，参加挑战赛午饭晚饭也能一起解决了。”

    大叔说完便走进店里，向清音要了一碗豌杂面。

    有几个人听到，擦着嘴角的口水频频点头，太有道理了。

    而且里面的面条闻起来好香啊，肚子饿了这么久，闻起来比昨天的还香。

    店内的生意开始热闹起来。

    而等到第一个参加挑战赛的人坐下，搅动着碗里细长的面条沾满了酱汁，一口一口嗦面。他饿了，狼吞虎咽吃得特别香，面条的油香一出来，把围观者肚子里的馋虫全部勾引了出来。

    这谁还能等！

    饿疯了！

    馋疯了！

    而且外面等这么久很冷啊。

    又有一部分人走进店内，店里的座位占掉了三分之二。拿到面条的客人埋头嗦面，吃得满脸通红，又带着享受到美食的笑容。其他等待的客人更加按耐不住，不住地看别人吃面，又看向后厨，着急地等服务员赶紧把属于自己的面条端上来。

    叶芙蓉吩咐厨房再下一锅面条。有了擀面师傅和和面师傅，盼娣她们三个果然轻松了很多，煮面，捞面，给面里加底料的效率也高了，出面速度快了，客人也不用等太久了。

    等这一波客人吃完了，又能快速去招待下一批客人吃面，而清音收钱的速度也在跟着快速增加。

    早上吃饱了肚子，刘大姐干活浑身是劲。坐在小板凳上把一摞一摞的碗清洗干净，见柴火不够烧了，就去搬柴。

    想起昨天的馒头，昨天的面条，她心里满怀感激。

    好久好久，没吃过一顿这么多这么香的面条了，而且林姑娘还嘱咐她们要吃饱。

    冬天，能找一个室内的轻松活，还能三顿吃到热腾腾的面条是她想都没想过的幸福。

    这份工作，让她的女儿留在身边，也养活了他们一家。

    中午的时候，刘大姐的男人抱着女儿来了，小女儿也蹭到了一小碗面条吃。小姑娘吃得满嘴生香，那脸上的冻疮更严重了，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男人看着眼馋，肚子咕咕叫，很羡慕自己的老婆找到这样一天能吃两顿饱饭的活。

    刘大姐过来向林芊芊请求让她男人给后厨劈一些柴，换一碗面吃，林芊芊同意了。

    吃第一口面条，男人流下了眼泪。

    油水这么大的面条第一次吃，真好吃啊，原来面条油多了这么好吃，他连汤也喝得一干二净，一口都没剩。

    刘大姐过来说，“林姑娘，我见这后院的柴用得也很快。能不能让我们家的砍柴过来，给咱们店里用。”

    林芊芊到后院查看了柴火数量，发现柴火的消耗量随着面条的出锅频率也在增加，她同意了。

    刘大姐和男人十分感激。

    之前是一个樵夫往她们家担柴，现在需要两个，逐渐地，变成了专门给她们家送柴。

    在外面等的人实在多，一些人昨天没咳嗽，今天开始咳嗽了。林芊芊便叫他们去拿柴火来，在这里生一堆火来烤火。

    她手上有一个小本，按顺序记了参加者的名字。看着自己的名字被记下，他们轻松了许多，去安心烤火，林芊芊一叫到谁的名字，他们便跟着她高喊那个人的名字，直到那个人出现，大家都很热情。

    留在这里参加的，大多是实在出不起钱吃饭的人。也有一部分吃完了面条，等待下一餐免费的人。

    这些人脸上耳朵上的冻疮越来越严重，经过一个下午，咳嗽的声音便多起来。

    清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宅子一趟，她拿出一个小包裹在众人面前举起来，“我这里有口罩，戴上可以防止冷风吸入，还能保护自己的脸，这样就不得风寒了。”

    “一文钱一个。”

    有个别人认出了她，戴着她做的口罩，他指着她说，“上次你卖我两文钱，现在又卖一文钱。”

    清音被他指的有点心虚。

    那人又说，“你的口罩确实挺有用的，我们家里就我没得风寒，坚持到了现在，所以我现在能出来吃一碗面。”

    一听说口罩有这样一个作用，很多人便掏钱买了。赶紧戴到脸上，果然脸不被冷风吹，口鼻也保护了起来。

    人群里的咳嗽声又激烈响起来，一声比一声高，林芊芊有些担心这么多人聚集，冬季流感突然在他们这里爆发。

    穷苦的人体质太弱，他们肯定是第一个中招的人。

    她叫了人群里一个憨厚老实，身体健壮的汉子进店里来，抓了一把铜钱哗啦啦扔在桌面数了数，用钱袋子装起来递给他。又叫清音进来，给了她一张写着字的纸，和一锭银子。

    众人都好奇那汉子做什么去。

    突然，就撒欢似的跑出了店门，高兴得像是娶了老婆。那林姑娘怎么平白无故舍给他钱了？

    清音紧随其后，叫了一个参加挑战赛的姑娘一起出去。

    “来了！来了！我的天，他竟然背了这么大一扇羊肉。”

    “我去，我没看错吧！我眼睛花了！”

    “老板娘要煮羊肉吗！”

    烤火的众人纷纷站起身，四十几双眼睛向那人行注目礼。

    那汉子背着半扇羊肉走到跟前来，喘着气对众人说，“这羊肉是老板给我们做羊汤吃的！肉铺老板还送了我们两根大骨头呢！”他拎起手上的大骨头。

    周围一片哗然。

    众人震惊地看向林芊芊。

    “天！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林姑娘的心也太好了吧！竟然要给我们煮羊汤！”

    “啊，今天还能喝到羊汤。”

    所有人情绪高涨，纷纷往羊肉跟前挤。看着那羊肉说它做出来有多好吃，有人说烤羊肉，有人说煮羊腿，有人说葱爆羊肉。

    林芊芊走过来说：“这羊肉是包饺子用的，等会药材回来了，和药材一起煮。大家咳嗽的，脸上长冻疮的，都喝上一碗羊汤，能驱寒暖身，治疗风寒。”

    她必须得把这种流感的因子扼杀在摇篮里。

    林芊芊叫人搬出了一张桌子，选出几个人让他们自己做。排在后面的人自告奋勇地起身，在她的安排下洗干净手，切肉的切肉，揉面的揉面，擀饺子皮的擀饺子皮。其他人架起一口大锅，抱柴火的抱柴火，蹲下身把锅烧起来。

    清音和姑娘拿着药材回来，其他人连忙帮忙把两大袋东西从两个姑娘手里拎过来。

    林芊芊打开药材一包一包查看，有白广椒，当归，肉桂，生附子，都是驱寒温阳的中药。

    把羊肉和这些中药材一起煮，之后把羊肉捞出来剁碎，加上葱姜蒜，撒上油盐胡椒粉，辣椒面，和萝卜丁一起调制成馅料。

    大胃王挑战赛没有停，围观的人一会看大胃王埋头吃面，一会过来看那边包饺子。

    参与包饺子的人很多，有事可做后，等待也不无聊了。他们看对方包饺子的手法都不一样，便相互讨论起来，气氛热烈。

    饺子下锅后，一人一碗鲜香可口的羊肉汤，碗里漂浮着两个饺子。

    喝一口羊汤浑身暖烘烘，浑身发汗后，也不感觉到冷了。

    “这是祛寒娇耳汤啊。”

    “能在冬天喝一碗羊肉汤，吃到羊肉饺子，真是一件美事。”

    有一个穷困潦倒的长袍男子，排队接过碗里的汤后，对林芊芊鞠躬道谢，“林姑娘，你真是人美心善，谢谢你的汤。”

    “不错，这就是祛寒娇耳汤。”名医张仲景辞官后，施舍祛寒娇耳汤使底层百姓们免受于冻疮之苦。百姓们为了纪念他，便把娇耳，改为了饺子，这也是饺子的由来。

    林芊芊对众人说，“我不想大家聚集到这里，忍受冷风吹，得了风寒，身上的冻疮更加严重。最近城内本就流传一种风寒疫病，要是因为聚集到这里而让这种病发生，这是我不想看到的。”

    众人闻言十分感动，有几个人上前表示感谢。很多质朴的老百姓不会表达，都帮忙洗锅刷碗，把店门口打扫得干干净净，风很冷，大家的心在这个冬天更加火热了。

    因为施舍羊肉汤，来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原来排队等待，也能有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喝啊，还有两个羊肉饺子吃。

    很快，来遇见小面店能免费吃面，还能免费喝羊肉汤，就传遍了大半个梧桐城。

    喝了三天祛寒娇耳汤，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咳嗽减轻了。耳朵，手上的冻疮不再严重，面积减小了许多，不再流脓破裂了。

    刘大姐看着自己的女儿那两个烂脸蛋，终于不再破皮流血，好转了许多，哭着抱住她过来向林芊芊弯腰道谢。

    林芊芊感叹中医的伟大。

    通过吃食，就把人的病治好。

    她想起大长今里面每一次她们向皇上呈膳，还要讲解食物的功效和作用。曾经她只以为吃就是吃，只有填饱肚子，满足味蕾的作用，原来还能调理身体上的疾病。

    “遇见小面店？那不就是几个妓女开的面馆吗？”

    “一开业就生意这么火，一定是因为提供了那种服务吧。”

    “这些妓女，为了生意，简直了，我一定要去看看哪个最漂亮……叫她晚上陪我。”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脸上露出了极其猥琐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