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下雪了。”陆时礼走到萧宜华身边,将一件大氅披在她的身上。
萧宜华站在廊下,看着外面飘着鹅毛大雪,院子里的腊梅在雪中傲立。
“你喜欢下雪吗?”萧宜华拉过陆时礼的手,用自己温热的掌心捂着他冰冷的手。
“喜欢又不喜欢。”
“嗯?”
“下雪很好看,我很喜欢在雪地里散步,但是,太冷了。”在陆家的那些日子里,冬日是最为难熬的,主母克扣他们院子里的炭火,导致每年冬天都会受冻,母亲的手甚至都长出了冻疮,冬日里总会疼的厉害。
下雪对于文人来说总是很有意境,能引得诗人们诗兴大发。陆时礼虽然才学斐然,但面对寒冷的冬日,却是一点作诗的心情都没有。
萧宜华回头看向陆时礼,他穿着厚厚的棉衣,外面还穿着上好的小羊皮外袄,但依旧冷的嘴唇发白。
“回去吧。”
“不看雪了吗?”
“白茫茫一片,有什么好看的。”萧宜华拉着陆时礼进到屋子里。
与外面不同,屋子里扑面而来的温暖包裹着陆时礼冰冷的身体,紧绷的身体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
萧宜华一进来就脱掉大氅,这屋子里太热了!
锦然端上来一杯热茶,陆时礼喝完后立马驱赶了身体里的寒气。
“公主喜欢看雪?”陆时礼看她在廊下站了许久。
“没有喜不喜欢,只是往年,看到下雪,边地的将士就知道春节来了,都盼望着回家过个好年。”
边地辛苦,远离家乡,每逢佳节倍思亲,将士们也希望尽快见到阔别已久的家人。尤其是,还活着,还可以见到家人……
“过几天就是宫中的年宴了,你准备一下与本宫一起去。”
年宴?
陆时礼满眼都写着好奇。
“是一年里最盛大的宫宴,所有皇亲国戚都会到场,从下午持续到晚上。”
陆时礼静静的想着,宫宴,那岂不是得规规矩矩,还得见过各种高高在上的主子们,那么多人,想想就烦。
“能不去吗?”陆时礼试探性的问。
“有很多美食,宫里的御厨还可以。”
还可以???
陆时礼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点点期待,但转念一想,皇上太后皇后都在,即便好吃也不能随便吃吧,遂眼里的期待又消失了。
萧宜华靠在软枕上,看着他丰富的面部表情,将他的心思猜了个一清二楚。
“你作为皇家驸马,这种宴会你是一定要参加的。”萧宜华招了招手,陆时礼乖乖的靠过去。
结果萧宜华一把推开他的脑袋,指了指茶。
陆时礼撇撇嘴,乖乖把茶递到萧宜华手上。
“但是你不用紧张,坐在本宫身边专心吃吃喝喝、看看歌舞表演就行了。”萧宜华又招了招手,陆时礼把她喝了一口的茶拿到小桌子上去。
萧宜华的手还没收回去,陆时礼???
“脑袋。”
“哦……”陆时礼坐过去,侧身半躺靠在萧宜华肩头。
萧宜华抬手捏着陆时礼的脸蛋,捏完又揉揉,揉完又刮着他的下巴玩儿,反正这舒服细嫩的触感,怎么摸都不会腻。
“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啊?”
“穿好看点,提前垫垫肚子。”
“啊?”不是说有好多好吃的吗,还打算空着肚子去好好吃一顿呢,“那些美食不让吃吗?”
萧宜华捏捏他的鼻子,“哎呀,喘不上气了。”薄唇微微张开呼吸,头不老实的摆动抗议。
“下午去,等走完流程都晚上了,本宫怕你饿晕过去。”
“我才没那么娇弱!我可是个健壮的男子!”陆时礼说的满脸正气。
“知道了,到时候让锦然准备点扛饿的,你提前吃点。”
陆时礼……健壮!
萧宜华……知道了。
——
一年又一年,时间过得飞快,总在不经意间偷偷溜走,等人们意识到的时候,新的一年又来了。
除夕这天,宫里设宴,所有皇亲国戚都要到场,与皇帝共享团圆之乐,与天下百姓一起辞旧迎新。
萧宜华和陆时礼两人一个穿了青色、一个穿了蓝色,一看就是一对儿,在精致妆容与服装的映衬下,两人站在一起美的仿佛和周围人不是一个图层,说是天上的神仙眷侣下凡也一点不为过。
此次宴会和往年基本差不多,类似的规格,类似的环节,最大的不一样是,五皇子没有参加,他被贬为庶人,没有资格参加皇家宴会;除此之外,六公主虽然被禁足,但好歹是除夕宴,舒昭仪求来了皇帝的恩典,准许她今天出府参加一下宫宴,这才能见到一瘸一拐的六公主。
待皇帝太后皇后到场后,众人行过大礼才落座。
众嫔妃按照位份依次坐在皇帝的右手边,皇子公主及王妃驸马们坐在皇帝左手边,剩下的旁系亲属依次坐在后边。
宴席设在宜园,是宫里专门举行各种宴会的地方。
皇帝坐在主位,器宇轩昂,不怒自威,虽然不再是位年轻的帝王,但身形气质没有养尊处优的酒肉感,反而气质沉稳,尽显王者风范。
皇帝先提起一杯酒,说了几句祝福语后一饮而尽,众人举起酒杯说完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后,皆仰头一饮而尽。
“今天是家宴,大家不必拘礼,尽兴即可。”皇帝心情还不错,跟太后和皇后左右聊着天。
皇帝说完后,音乐响起,身姿袅娜的舞者们迈着轻盈优美的步伐进入舞池中翩翩起舞。
在一片觥筹交错中,将宴会的氛围推向高潮。
只不过,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也有人欢喜有人伤心。
之前的宴会舒妃都是坐在嫔妃中最前面的,她受宠多年,在宫里一向是趾高气昂,每次出席宴会都打扮的耀眼夺目,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多受皇帝宠爱。但今日却大不同于往年,舒妃降为舒昭仪,坐在嫔妃中靠尾的位置,穿着打扮也按着规制简单朴素了许多。
更重要的是,她引以为傲的儿子不在了,只留下一个受了重伤的女儿,此时就如断了翅膀的鸟一样垂头丧气的坐在位置上。
以往嚣张跋扈惯了,自然没人愿意搭理她,之前巴结她的嫔妃也只是象征性的说了几句话便和别人聊天去了,整个宴会都是热闹的,唯独她是落寞的。
坐在对面的萧宜静何尝没注意到舒昭仪的落寞,只是她身后疼得厉害,而且也不好走过去,只能看着母妃悲伤,而她自己也没好在哪儿。
萧宜静看着二皇子三皇子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心里气得要命,但眼下决不能再惹皇帝生气,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萧宜静目前只能寄希望于尘阙,希望尘阙能有办法让皇帝开心点,说不定还能重新宠爱她和母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