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铁嘴在一旁帮苏木研磨墨汁，凝视着正在提笔写字的苏木。虽然苏木少有书写的动作，但他写出的文字总是让齐铁嘴十分惊讶。比如那次写给张启山的《精忠报国》条幅，便是如此让他钦佩不已。

    因此，齐铁嘴充满期待地等待。老六虽然不认识多少字，但对于苏木要给他写下些什么，也相当好奇。

    苏木轻拂衣袖，将手中的毛笔蘸进砚台，然后落在白纸之上。齐铁嘴在一旁注视着苏木挥毫泼墨，轻声吟诵：“一路向前，行至虎山，这确实适合六哥，呵~呵。”

    接着黑背老六跟着诵读：“一路向前，行至虎山。”

    看着苏木笔走龙蛇落下一个短句，齐铁嘴低声接续：“一路向前，虎山行径拨开云雾觅光景。”

    “一路向前，虎山寻光明；梦境中，牡丹亭盛放，美梦成真共歌舞。”全词从齐铁嘴的口中吐出，虽然声音轻细，仿佛普通书生吟诵诗词的景象，如有诗人在场，或许能感受到其中的情感。

    但这不是苏木为他特意撰写的词，齐铁嘴自然是无法领略到那份韵律。

    然后，黑背老六发话。作为一个粗人，他的词汇通常不太文雅，开口带着浓厚的市井气息，低沉且沙哑：“一路向前，虎山行至寻光明；梦境开花，牡丹亭歌舞生平......”

    听着黑背老六那充满了江湖气的嗓音，苏木微微一笑收笔赞同，“就是这样，够味！”

    “哈哈！”黑背老六大笑一声，虽不太懂得深意，却觉得琅琅上口，尤其是开头那句一路向前，就像描述了自己的性格。

    他明知道前面有虎豹仍要直冲，正如那句话——“虽知山中有虎，偏向虎山行。”

    （注：以上句子源自《凡人歌嘻哈版》的歌词中的一段，由GAI演唱。对这节歌词未有耳闻的朋友建议去欣赏一下，仅选取了歌词中相关部分）

    自此之后，老六也有了些文化人的气质，“我以后也成了有文化的啦，哈哈！”他紧握着苏木送予的字条兴奋地笑个不停。

    齐铁嘴则感叹不已：“妙哉，老大，你的确理解了它的深意。”

    苏木淡笑：“如果我生在那个时代的封建王朝里，凭着记忆里的才识，怕是在文坛也有一番不小的成就。”

    三日之后，吴老狗终于安排手下通知了各门头目参加他的婚礼大典。他的人际关系不错，一传出风声，连霍家人也开始准备送礼之事。

    比起二月红那庄重的婚礼，吴老狗的更显得热闹非凡，规矩也相对较少。他承诺，凡今朝到自己这一片来的客人，只要口头表示庆祝，便可以在旗下的酒楼享用免费餐食，费用由他承担。于是，整个长沙都倾城而至，前来凑热闹。

    一向没有随众多手下行走的习惯，这次苏木身旁只有黑背老六和齐铁嘴为伴。

    老六与齐铁嘴精心为吴老狗挑选了礼物。对他们来说，送钱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第一百七十九章 黑背老六忍不住好奇询问：“老大，你打算送什么礼物呢？为何我没见你让人去准备？”会不会是因为找不到好东西呢？我之前似乎感觉吴老头子对老大你的宠物……”

    苏木嘴角牵动，斜眼看了一眼黑背老六，黑背老六顿时感到很不适。

    他只好叹了一口气说道：“几天前吴老头子来我家喝酒，让我劝说把你的小狗送给他。嗯，那时候我可能多喝了几杯。”

    苏木迈步前行：“是谁答应的要算账找谁去，我又没答应。”

    黑背老六忙紧跟其后：“等等，老大！一条狗而已嘛！”

    齐铁嘴轻笑出声，也一同走向前去。

    三人走近吴老狗那里时，只见红灯高挂，家家户户喜气洋洋。吴邪一门，从吴老狗开始算起，辈分是最盛大的一代。

    若无这场战争，以及之后九门的剧变，九门本应成为一个拥有重大影响力的组织。

    那样，到了吴邪这一代，他的生活自然无忧无虑。

    单就这一点，这吴老狗真可谓慷慨，大请全城人吃饭，让人啧啧称赞。黑背老六略显醋意地想，随着九门主一个个娶妻成家，他对这些越发有了嫉妒之心。

    只是他的名声实在太高，连女性都难以接近，多数男人看见他也会吓得脸色惨白。毕竟当年杀戮过多，恐怕这城里的人都不是全部到齐，像陆建勋那类人一个都没有出现。齐铁嘴出言说道。

    黑背老六放声大笑：“他还有什么颜面再来？肯定是忙着应付佛爷那边了，可惜佛爷一被打压，上面的事也就没人理了。这陆建勋简直是打了一拳在棉花堆上，憋着气没处使，哈哈哈。”

    苏木扬起眉毛，浅浅微笑，他在人群中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依旧是男扮女装的打扮。

    咦。

    伊新月惊讶地看着走向她的苏木。

    伊新月这次带了一班随从来此，这些人有着特殊的称谓——听奴，正如其名字一样，他们听力极其灵敏。

    苏木脚步声居然没被听奴察觉，如此无声无息来到伊新月身边，这实在匪夷所思。

    其中一个听奴更是发现了苏木身上更古怪的事迹。

    \"这位是我熟悉的人，无需紧张。\"伊新月挥手示意，制止了他的紧张反应。

    听奴咬了咬牙，没把苏木竟然没有心跳声的事情报告给主人伊新月，毕竟，怎能相信活人会有这种情况呢？

    然而在他的特殊听力中，苏木确实是寂静无痕，仿佛没有心跳一般。

    找佛爷吗？看着人群中的玩闹情景，苏木露出淡淡的微笑回应。

    \"算是也非算是，北平太乏味，不像你们长沙这里，看这热热闹闹的大喜事，真是令人羡慕。”伊新月指向远处悬挂的红灯笼，以及那些充满吉祥寓意的字条。

    没想到苏爷竟与普通人寒暄起来了。

    “苏爷好。”

    仙姑霍仙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向苏木俯首行礼，满眼的好奇看着他。

    在接手霍氏一族的事务之前，霍仙姑就已经从霍锦惜那里听闻了苏木的一些事迹。霍锦惜告诫她，对苏木这个人要保持警觉，这让霍仙姑对这个背景简单的少年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一个几乎没有家庭背景的年轻人，曾几度差点成为霍府的上门女婿，却凭借一己之力打垮了往昔的霍家，并重塑了整个长沙城的权势格局。你还能称他普通路人？

    奴听闻此言脸色一沉，瞪着霍仙姑一眼。霍仙姑身边的侍从冷漠地瞥了一下眼，他们明白，在长沙城里很少有人能正面挑战霍氏的力量。

    \"原来是个姑娘，老爷竟然钟意这样的女子么？\"霍仙姑笑盈盈道，似乎对此有些不可置信。

    \"关我什么事？呵，对了，你可是上回那个带领‘九门’撤离的那个姑娘之一吧？整日与那些男人们混迹一处，有趣得很啊。”伊新月以她的尖刻语气回应。

    霍仙姑眉峰微蹙，身边人立刻将伊新月等人群围起来。“新月饭店的人？”她质疑道。新月饭店不久前几乎让“九门”的成员在那里损失惨重。

    就算当时“九门”各路首领平安回到长沙，他们在战斗中的损失依旧不少。“新月饭店的人，北京来的，还敢到长沙来找麻烦？”这就像西北的人千里迢迢来长沙，简直是抱着送死的心态吧。

    “上回出手的人并非我们，勿多虑。”伊新月紧张地澄清。

    见到现场这么热闹，连小女孩也来凑热闹，她在讨论什么？“苏先生、霍主。”张启山和张副官便服打扮，从不远处走向前来打招呼。

    霍仙姑向张启山颔首示意，苏木也礼貌地致意回应。看到眼前的状况，张启山蹙起眉头来到伊新月身前：“这位是我的朋友，霍主你在做什么呢？”

    霍仙姑微微扬起嘴角：“因为北平的事情，佛爷宁愿要爱情而不顾友情了？”这句话沉重无比，明显是在逼张启山做出选择：站在九门还是伊新月一边。

    苏木轻声补充：“有关北平的事务已派人着手调查。”

    两人闻言都大吃一惊。近期内，他们也收到了西北方面的讯息。自从苏木等人返回长沙后，那边就一直纠缠不放，要求交出苏木，随后一系列怪事纷至沓来。

    一夜之间，豪门彭三 门覆没，待到日出，彭家已经没有一个活口幸存下来。此后，任何涉及彭家或与北平之役相关联的人都遭受厄运，许多失踪，神秘消失了。

    但他们从未想到过，这会出自苏木之手。他们都了解，在长沙城，他们确实有着一定的影响力，但西北可不是寻常之地。这里远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就是彭氏的灭门之灾。

    这一事实让霍仙姑和张启山对苏木的观感再次发生了剧变。这样一个人，未免也太骇人了吧？

    伊新月对彭家的事有所耳闻，得知幕后之人竟是苏木后一脸难以置信：“怎么会……骗人也找个更好的托词呀，相隔千里你又是怎么毁灭彭家的？”她显然是不理解，而且对苏木有所质疑。张启山笑着插话：“小姑娘，初来乍到吧，外乡人都不了解咱们老大。”

    黑背老六和齐铁嘴缓缓从远处走近。早先黑背老六发现有人正在制作刀鞘，于是拉上齐铁嘴过来看了眼，才返回去。

    “哈哈，那一天我就预料到，彭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苏爷真有手段！”张启山打破尴尬的气氛，开口说道。他向来护着自家的人，特别是像伊新月这般亲密的人。

    显然是来找他们谈话的伊新月，张启山不可能让这样的场合影响到他和苏木的关系。看着苏木和伊新月一脸惊讶，张启山暗中为苏木护航。

    苏木的到来，显然给长沙城内的势力带来了震动，即使就连张启山这样的人物也是毫不怀疑其影响力。

    “苏爷，佛爷，六爷，霍门主，八爷，你们能亲临此处，太欢迎了。”接待员连忙引领，吴某的喽啰们在 内外羡慕地看着一行众人往内部走。

    点头示意后，苏木当先踏入，而张启山唤了一句伊新月后紧跟其后，接着是霍仙姑、黑背老六和齐铁嘴。

    黑背老六见霍仙姑美貌非凡，气质佳，想必孩子一定带旺他，憨笑着靠近她，并肩问道：“霍娘子，您是否有婚约？”语气含混起来，面露窘迫之色。

    “没有。”霍仙姑目光坚定，镇定自若。面对九门的老六爷，总归要保留一点颜面。

    黑背老六惊讶地：“啊，我也没有，算我们有缘，或许将来可以考虑一同……”言语里满是对繁殖的暗示，说得一脸陶醉。

    齐八爷，这只熊是从哪儿得来的？霍仙姑双眉紧锁，询问。

    黑熊？齐铁嘴一愣，不解黑背老六的问题，因为他们对话是密谋似的，他并未听见霍仙姑所指。

    黑背老六试图化解尴尬：\"老八，老大不就说过要放轻松些面对女子吗？之前……我只是…\"但他没能说完，就被齐铁嘴打断。

    齐铁嘴止住心中的恶心，强撑笑意说：“你说‘只是’？说得好似人话吗？你讲得天花乱坠的，哈哈。”

    黑背老六凶巴巴地回敬齐铁嘴：“怎么，难道我就配不上传承子孙吗？只是觉得霍姑娘不错，有何不对？咱又没成亲，男女间交往不是很正常？”疑问里充满了不以为然。

    同时，在旁的霍仙姑将刚才的情况告诉苏木。

    闻言，苏木不由摇头苦笑。如今明白了记忆中黑背老六那分支为何断后了：以那样的性格，何尝能找到心怡的人呢？

    苏木记得，记忆里的九门黑背“老六”似乎是个难以接近的人物，给人凶悍而不善言辞的印象。

    但是苏木真正接触到他，才发现并不是话少而是几乎不善于人际交流。

    霍门主您无需担忧，“老六”并非十恶不赦之人，我刚才失言了，其实是说“老六”不是坏人，苏木微笑纠正。

    霍仙姑哼了一声，双手交叉着腰说道：“我知道他绝非善类，九门里哪会有好角色呢，对吗，苏爷？”

    听到这里，苏木边走边回应：“嗯？”他继续与霍仙姑交谈。

    霍仙姑眼神灵活地转动：“我们九门无一人纯良，家人叮嘱我以后寻找夫君需另寻别处。”

    苏木皱起了眉头，反驳：“你家人的观点有待商榷，如果连九门都不是好人，那这世上怕是没有真正的道德典范了。”

    你想想，九门做的事情都是善行，虽然救赎万人的同时可能会伤及一人，于普通人看来可能视之为恶，但这纯粹的动机源自救赎，怎说是恶劣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