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他挺疼瞳瞳的。”高姐说，“瞳瞳也挺喜欢他的，就是他那个父亲，看人那眼神，啧啧……”
    高姐说着忍不住嫌弃摇了摇头，才继续道：
    “瞳瞳原来都还挺兴奋的，就是他那个父亲来了以后，才吵着要回家的，说什么也不肯在那里了。她一开始还红着眼眶要跟傅先生走的，后来傅先生送我们回来的时候，她完全不像去的时候那样黏着傅先生了，才这么点大，怎么就有这么敏感的心思呢。”
    时漾不由朝屋里的瞳瞳看了眼。
    已经睡过去的小丫头睡颜平静却安详，完全没有了刚才乍看到她时的委屈。
    但她刚才委屈的样子还是像跟刺一样，在她心里扎了一下。
    瞳瞳显然性子也是随了她的，分外的敏感。
    可能她年纪小还分辨不出缘由，但瞳瞳就和她一样，比较敏感。
    在只有她和傅景川的时候，她把傅景川当成了父亲去依赖，觉得这就是她一个人的爸爸，但当他的家人出现，无论是上次的傅幽幽和安安，还是这一次的傅武均，都让她萌生出了这个爸爸原来不属于她，她被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的失落感。
    她的年龄让她还无法去解释个中缘由，但表现出来的难过和失落已经说明了一切。
    “谢谢你，高姐。”
    把视线从瞳瞳身上收回时，时漾对高姐轻声道谢。
    高姐被谢得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大大咧咧地挥着手笑道：“谢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
    时漾也笑笑，没再接话。
    深夜，繁华的西城渐渐陷入沉睡。
    蜿蜒而过的城江两岸，灯光璀璨而安静。
    夜里风大，夜风吹得阳台的纱帘翻飞。
    傅景川双臂环胸坐在阳台的吧台前，背倚着大理石吧台，看着阳台外蜿蜒的江景，俊脸平静得近乎无表情。
    他想起中午瞳瞳困惑在办公桌上寻找东西的样子，所有的困惑在看到时漾那份设计案时变成了眼前一亮。
    他当时并没有听得太清楚她在说什么，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口齿还没那么清晰。
    柯辰拿起那份设计案的时候，她当时着急得想要下去抢的样子不断在脑海中回放。
    傅景川记得，他第一次见到瞳瞳是在苏黎世。
    她跌跌撞撞地摔倒在他脚边，人没哭，只是茫然而懵懂地睁着圆大的眼眸看着他。
    就是在那家中餐厅里，他遇到了许久没见的时漾。
    现在，跨越了半个地球，再一次的遇见里，她居住的小区，又刚好是时漾居住的小区……
    盯着外面江景的黑眸缓缓收回，傅景川半转过身，看了眼吧台上搁着的酒和酒杯。
    他拿过酒杯，拎过酒，给自己倒了半杯，端起，看着深色的酒液在酒杯里慢悠悠地晃荡，没有喝。
    一旁的柯辰一抬头就看到傅景川在盯着酒杯看，神色在灯光下明灭不定，忍不住叫了他一声：“傅总？”
    傅景川懒懒抬眸，看了他一眼：“还没回去？”
    “这不刚忙完嘛。”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吧台前，上半身往吧台一支，便忍不住看向傅景川：“您好像从今天下午开始就不太对劲。”
    下午傅景川送完瞳瞳回来就不太对劲。
    一个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见他不时盯着桌上摆着的时漾那份国风度假村的设计案出神。
    他问也没问出什么来。
    傅景川是晚上八点才下的班。
    柯辰还有点收尾工作要和傅景川确认，就干脆跟着他回了家。
    回家后的傅景川除了讨论工作那阵短暂在了线，其他时候就和现在一样，不断在走神，神色明灭不定。
    但和下午一样，傅景川并没有回答的他的意思。
    “忙完你就先回去，早点休息。”
    清淡到有些慵懒的嗓音，傅景川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只是盯着手中的酒液出神。
    柯辰比了个“ok”的手势，也没再多问。
    “那我先回去了，您也早点睡。”
    傅景川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视线重新回到手中的酒杯中，许多零碎的画面在脑海中交叉，医院里从手术室出来的时漾、集体合照里纤瘦好看的时漾、那份泛黄的“终止妊娠”字样的出院小结、他厉声问她真的切割干净了吗时哭得难以自已的时漾……
    不同的时漾在脑海中交叉，又汇聚成瞳瞳看到他时的惊喜和兴奋……
    喉结上下剧烈滚过时，傅景川“咚”的一声重重放下了手中酒杯，起身回房。
    第二天，已经休息好的时漾正常上班，人一到公司就遇上了上官临临。
    “时漾，听说你们在霖城被台风困了两天啊。”
    一看到时漾，上官临临便笑着主动上前攀谈，“两天不用上班，是不是贼爽啊。”
    时漾尴尬笑笑：“还好。”
    “早知道当时就和你们一起去了。”上官临临不无遗憾，“我以前读书的时候最盼着的就是这种台风天了，台风一来就不用上课，可爽了。”
    时漾笑笑：“早知道就叫上你一起了。”
    “没事，下次也行。”上官临临笑着道，看到唐少宇从办公室出来，不忘对他道，“唐总是吧？下次出差也把我捎带上，整天闷在公司忒无聊了。”
    “成，下次带上你。”
    唐少宇随口应道，边不忘通知：“好了，准备开会。”
    上官临临愣住：“开什么会？”
    唐少宇：“国风度假村项目这几天要正式开工，自然是讨论这个项目的会。”
    说完又冲曹美惠吩咐：“美惠，你打电话给柯副总问问，看看傅总下来没有。”
    时漾正准备回办公室，闻言动作微微一顿。
    唐少宇看到了，叫了她一声：“时总监。”
    时漾回神，尴尬冲唐少宇笑笑：“我回去准备一下。”
    “好的。”唐少宇点头，“九点十分三楼公共会议室，别错过了。”
    说完，唐少宇又看向上官临临：“你也一起下去吧。”
    上官临临当下高兴得打了个响指：“好啊。”
    唐少宇又通知了刚到的严曜和谢禹辰等人。
    时漾在办公室稳了稳心神，收拾了一下，这才拿起桌上的会议资料往外走。
    严曜也弯身拿过资料：“我和你一起。”
    说完便跟了上来。
    两人走到电梯口时，唐少宇和上官临临曹美惠等人也在等电梯。
    “过来了。”唐少宇笑着招呼，“刚好，一起下去。”
    时漾点点头：“嗯。”
    电梯门“叮”的一声在这时响起，电梯门随之打开。
    时漾下意识朝电梯看了眼，看到电梯里的傅景川时目光一顿，又尴尬移开了视线。
    她想起了那荒唐的一天两夜。
    傅景川看了她一眼，平静移开了目光。
    时漾也克制着不去乱看，跟随众人进入电梯。
    她很自觉地走向电梯另一角，没想着其他人也同样默契地选择她这个角落，很自觉地和大boss拉开距离，生怕自己挤到了傅景川。
    时漾在众人有志一同的谦让下，一下就被挤到了傅景川身侧。
    时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