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的沉默让人有些窒息。
    只有秦慈降下三分之一的车窗，让车里的空气流动起来。
    萧城暮紧紧攥着方向盘，整个人不自觉绷紧了身体，看着秦慈脸上带着笑意看着自己的模样，余光瞥见秦慈放在车窗外的手此时在微微颤抖着。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秦慈能以警察的身份站在自己面前，肯定是老头子从中间点了头的，如果真如秦慈所说，老头子根本不会救她。
    秦慈看着萧城暮闭上眼睛气息很乱，他攥着方向盘的手骨节泛白，她偏过头看向窗外，用几不可闻的缅语呢喃了一句：“对不起。”
    萧城暮整个人都有些耳鸣，秦慈有些突兀细小的声音撞在了他的心上。
    秦慈在道歉。
    萧城暮不知道该说什么，手松开方向盘却颤抖起来，雷声轰隆隆地响着，他驱车径直回到了市局。
    秦慈看着他车钥匙都没有带走下车就匆匆离开的模样，握了握拳，锁好车跟了上去。
    “秦慈。”
    箫默从三楼楼梯上下来，看着这两个人一前一后进来，他和老霍对视一眼，低声喊住了秦慈。
    秦慈停住了脚步，眼神还在萧城暮离开的方向，看不到人影才收回视线。
    “我去吧。”
    箫默刚才看到了萧城暮气势汹汹的模样，叹了口气，侧目看着老霍，背着双手朝刚才萧城暮离开的方向去了。
    “萧部长。”
    秦慈上前一步看着箫默的背影，张了张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箫默转头看着秦慈欲言又止的神情，很难在这个小丫头脸上看到这种神情，他笑着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秦慈放心，微笑着离开了。
    “就让他们父子两个去谈吧。”
    霍局看着秦慈眉心微动，平静的眼眸忽而冷了几分，低声说。
    秦慈听着霍局的话没在有什么动作，微微低下头不做声。
    “那时候你一声不吭来到津海，没有想到你是来找行云的儿子。”
    霍局走到秦慈身边，低声对她说。
    他知道秦慈一直都是一个人，所以做事情也不会和别人解释或者打招呼。
    秦慈抬眼看着霍局点点头说：
    “我没想到他也是警察。而且还……成长为了那么……好的人。”
    霍局看着秦慈面容稍缓，警惕地环视了一下周围说：
    “我俩还是借一步说话吧。”
    秦慈对上霍局的眼眸，看着眼前这只老狐狸转身，抬脚跟上了他。
    ‘砰！砰！砰！’
    箫默站在门口，看着活动室里面，萧城暮连衣服都没有换，打的沙袋摇摇晃晃砰砰作响，他手上缠着的纱布没一会就见了血。
    “是你亲儿子吗？你就这样看着啊老萧。”
    步局匆匆赶来，站在箫默边上看着萧城暮此时困兽一般的模样，着急地想要进去，却被箫默拦住了。
    “是我亲儿子，但是他如果真的喜欢秦慈，这就还只是个开始。虽然不知道那家伙和他说了什么，但我想，大抵应该是和他母亲有关。”
    箫默沉声说着。
    “我早就说可以隐晦告诉他一些，现在怎么弄你说。这孩子平时做事情是比较圆滑，但是骨子里还是个死心眼，你说这秦慈万一走了不回来了……”
    步局关上门，摊开双手着急地说。
    萧城暮是他看着长大的，这孩子……
    他看着箫默凌厉扫过来的眼神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憋了一肚子的话，最后还是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萧城暮打开一瓶矿泉水喝着，喘息着听着外面两个老家伙说话，他有些颓然地坐在了地上，汗水流到眼睛里，他用力眨眨眼。
    只是此时汗水流到眼睛里，再出来不知是眼睛被刺痛了，还是心痛，眼泪夺眶而出。
    他无力地躺在地上，脑海中闪过母亲的脸交织着秦慈眼中溢满悲伤的模样。
    “为什么是你。”
    萧城暮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嘴唇上下阖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箫默走进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儿子，眼中闪过担忧的神色，一个没注意，这个孩子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萧城暮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父亲的模样，他一骨碌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抬手用胳膊胡乱的抹着脸，可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莫名的，眼泪模糊着双眼根本擦不干净，他捂着自己的脸埋在臂弯里。
    箫默看着眼前这个‘逆子’此时痛苦的模样，坐在拳台边上，语重心长地说：
    “孩子，你妈妈离开以后，每次见到你，我都忍不住回想起她。
    对不起，因为我的软弱，错过了你的成长。
    怠慢了你。不知道现在说对不起，还能不能来得及。”
    他看着正在抹眼泪的萧城暮，无奈地笑了笑，这家伙还真是等比例长大的，小时候让他练拳的时候也是这个德行。
    萧城暮哽咽着，红着眼睛说不出话，把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心中非常错愕，傲了一辈子的老头，竟然在向自己服软。
    箫默看着萧城暮稍微动了动，在听自己说话，正了正神色继续说：
    “秦慈来津海是我批的，个中的关节不能和你说，但是……我也是在津海见到她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她是来兑现和你母亲的承诺。
    她本可以养好伤就离开，但是她选择一个人穿越了大半个华国来兑现承诺。
    特情的命，瞬息之间，生死不定，她不完全属于我们。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她到底会不会反水。
    我们对她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调查，就像一个毛线团，根本理不清，但是当时老霍没有办法了，出于对你母亲的信任，做了一场豪赌。
    甚至我们都做好了，是对方对我们的一场诱捕。不过事实证明，我们赌对了。你母亲赢了。
    我说的这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萧城暮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父亲，紧紧抿着唇。
    他心里第一个想法：
    他家老头子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他，秦慈只有一个人。
    她背叛了她的同伴‘投诚’到华国特情的阵营，但是因为无声的战场瞬息万变，这边也不能完全信任她。
    所以她……才会对每个人都非常警惕。
    但是她在自己身边的时候，眼神永远都在自己身上。
    “不止我们负重前行，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冷静。在还拥有的时候，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箫默看着萧城暮狼狈的模样，叹息着说，眼底满是心疼的神色。
    萧城暮听着父亲的脚步声远去，闭上眼睛仰躺在了地上，秦慈……
    他忽而睁开眼睛，那秦慈是怎么确定自己是她要找的人？
    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自己根本和他俩都是割裂的状态啊。